归义都的营寨由内而外共分做三处,杨轻和杨远爯所在的中军营帐位于中间,宋华领着的两队人马驻扎在距梓州城最近的前营,弩弓队所在的后营分布在外围。
今晚青卫营的偷袭是从外围开始发难,所以首先遇袭的是外围的弩弓队。
可当吕兵带着吕三和罗永泽的人头来到中军营时,发现这里的情况远比弩弓队更糟糕,道路上堆满了尸骸,连下脚的空隙都没有。
当然这并不说明他们遭遇的偷袭更严重,只能说他们的防御能力远不如弩弓队,连少部分渗透过来的青卫营残军都能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杨远爯受伤了。
杨远爯向来喜欢冲锋陷阵,用实际行动来表率全军,可这次面临的是夜袭,他只来得及胡乱披上甲服,头盔、护膊、吊腿等护具都没戴,加之黑夜中辩不清敌军的方位,一头扎进了敌军的大队人马中,虽拼死砍杀,也只在左右亲兵的奋力抢救下在逃出一条命来,但身上挨了数十刀,早已不省人事。
没了杨远爯的指挥,归义都中营乱作一团,所以才被小股偷袭人马造成大片伤亡,其中有不少都是自己人砍伤或践踏的。
中营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伤员在地上哀嚎。
吕兵找了一圈,先是找到了身形异于常人的史东。
史东又成了一个大刺猬,甲服上密密麻麻插着不下于十支箭,不过好在并无大碍,依旧是活蹦乱跳。
两人问候一番,史东便带着吕兵来到前营。
原来杨远爯受伤后,杨轻束手无策,只能带着晕死的杨远爯及时转移到了未受冲击的前营。
入前营后。
吕兵先看到了床边一言不发的杨轻,身上的穿戴稍显仓促,但全无血渍,说明她并非遭遇险境,这让吕兵宽心不少。
但本就肤色较白的她此刻更是满脸苍白,全无血色,修长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两眼一刻不移地紧盯着床上的杨远爯,有关切,有愤怒,有哀伤,也有深深的忧虑。
吕兵能体会她此刻的复杂心情,杨远爯既是她的故人,更是她的亲人,而且一旦杨远爯遭遇不测,她将失去对归义都的掌控。
床上的杨远爯双目深陷,紧闭的眼皮上隐隐泛出黑色,干裂的嘴唇上同样已是乌黑色,经过擦拭后的脸庞上不断有豆大的汗滴渗出,两名郎中在他的各处伤口上不断地刮疗缝合,而他却全然没有反应,已如一个死人一般。
作为一名特战士兵,吕兵对外伤处理受过专业的培训,所以一到帐内,他也跟着郎中们一道检查杨远爯的伤口。
大小十余处伤口中,真正致命的那道伤口在上腹部。
是一处刀伤。
长约尺余,深可见骨,已被郎中们用各种草药止住血,但仍不断有深黄色或黑色的浓稠粘液渗出,伤口旁的腐肉已被割去,但新刮出的嫩肉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红肿,加速感染、坏死……
围在伤口旁的两位郎中已累得满头大汗,但均是束手无策,只是不敢罢手,徒劳地忙碌着。
“必须要及时消炎……清除毒素。”吕兵道。
那两位郎中听得“清毒”二字,两眼顿时冒出光来,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激动地拽住吕兵:
“吕宣节可有良药?我二人已是尽力了,可杨都头的伤势仍得不到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