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一定不能让罗夫子拿到‘阆州刺史’的牒文。”

杨轻转过身来，掷地有声道：“否则，等罗夫子名正言顺地入主阆州，若我们与他相抗，便是违逆朝廷和高仁厚的旨意，便是反贼！”

“可是，”吕兵疑惑道，“高都帅已经向罗夫子许诺，而高都帅又向来信守诺言……”

杨轻望着吕兵，突然得意笑了起来：“前日里，我曾私下宴请了杨将军。”

“杨茂言，他与此事有何干系？”吕兵虽有此问，但其实已经猜到，杨轻定是从此人身上想出了办法。

吕兵曾在特战大队里学习过犯罪心理学，除了能让他更好地与罪犯周旋，帮助他在审讯时迅速击溃罪犯的心理防线，也培养起他一个习惯和能力，从对方的微表情和动作上来推断出对方的心理活动。

语言能将一个人巧妙地包装起来，而下意识间的表情和动作又会将他彻底出卖。吕兵一贯奉行这个理念。

他与杨轻已相识大半年，两人又一起谋划了很多事务，以至于很多时候，他只通过杨轻的一些动作，便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比如，杨轻将双腿盘在菀席上时，说明她正在紧张思考中；杨轻甩开两条大长腿在屋里来回走动时，说明她正在促使自己下定决心；杨轻将她两道黑似远黛的眉毛尾部一挑时，说明她已有了主意，且对这个主意有十足的信心……

杨轻五官俏丽，尤其是眉目间英气十足，此时她的两道颇有英气的眉脚便已挑了起来，带动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缓缓漾开，便似湖面上的一叶扁舟轻荡：

“大有干系！吕二哥想想，杨茂言和西川军为什么会参与到东川的战事上来？或确切点说，田令孜和陈敬瑄为何要派杨茂言率西川军来参战？总不至于是成人之美，来帮高仁厚夺取东川帅位的吧……”

吕兵明白了。

田令孜和陈敬瑄派杨茂言来参战，是因为他们也想在东川的地界上分一杯羹，以扩展他们的势力范围。

吕兵点头应道：“所以，都头宴请杨茂言，便是帮他参考东川各州的地理。我猜……都头帮他选定的地方，便是阆州吧。”

“吕二哥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杨轻大笑道。

笑声停歇后，她稍微顿了片刻。她回想起，她也曾跟其他人隐约透露过这个计划，可他们却不像吕兵这样容易沟通。

归义都将士加上后勤杂役人员，堪堪两千人，可能让她畅所欲言的，始终也只有吕兵一人而已……

杨轻接着道：“其实也无需我多费唇舌，阆州是块好地方，我和罗夫子想要，他杨茂言同样也想要。我只需要做一件事，便是让他相信，归义都会全力助他拿下阆州。”

“妙！杨茂言禁不住诱惑，又有了归义都给他撑腰，必定会把手伸向阆州。可是，高都帅已经许诺在先……”

吕兵才说了一半，就止住了。因为他明白杨轻的用意所在了。

杨茂言的背后是田令孜和陈敬瑄，他完全可以绕过高仁厚，直接向田、陈二人申明。而田、陈二人代表着朝廷，只要朝廷下旨将阆州拨给杨茂言，高仁厚和罗夫子便无计可施。

况且高仁厚也并不是真心想让让罗夫子和青卫营占据阆州，他之前的许诺，也不过是迫于形势，不得已为之。如果有了朝廷的旨意，高仁厚反倒有了借口，自然也乐得让阆州另归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