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李袭之欲言又止,随后恢复了常态,“侍中宽厚爱民,不愿东川再起战乱,罗都统和青卫营做法固然不对……却也无可奈何。还请吕兄回去后能多劝劝杨中郎,请她体谅侍中的一片苦心,就和罗都统罢兵吧。”
吕兵笑了:“先生为何不肯说实话?你的看法,明明与侍中不同。”
吕兵虽不能笃定,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李袭之在阆州一事上另有隐言。
方才在帐内传达高仁厚的口信时,李袭之就眼神游离,表明他对口中之言并不上心。
吕兵趁李袭之思索时突然发问,也是审讯中的一个小技巧,叫“突袭”,趁对方精力不集中时突然问起此事,最容易逼出对方的心中所想。
李袭之刚刚的反应也验证了他的判断。
李袭之微微惊讶了一下,旋即恢复面色:“你真想听我的实话?”
“嗯。”吕兵答。
“李某生平阅人无数,知道吕兄乃是正直忠良之人,既然是吕兄问起,我自当实话实说。我确实与侍中的观念相左,我建议强硬处理阆州一事,绝不容姑息,尤其是罗夫子狼子野心,这种人,怎可坐视他壮大起来!但侍中一意保境息民,也只好作罢。”
说罢,李袭之满是担忧地叹气。
吕兵却摇了摇头:“侍中拒绝先生建议,怕不只是保境息民这一个原因吧。”
这次,李袭之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直望着吕兵:“你……还知道什么?”
吕兵则始终很平静:“先生无需多虑,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
“你猜的没错……”李袭之在脑袋里挣扎一番后,最终决定告诉吕兵:“侍中以为,归义都和青卫营并无什么区别,纵使他出兵平了青卫营又如何?轮到归义都坐镇阆州,又和青卫营有什么不同!或许,归义都比青卫营更可怕……”
“先生此话何来?归义都自然和青卫营不同,我们都头也和罗夫子那样的杀人魔头全然不同!由归义都来掌管阆州,是绝不会如青卫营滥杀无辜的……”
李袭之挥手打断了吕兵的话:“侍中知道归义都与青卫营的不同,他令有所指……”
但高仁厚具体指的什么,李袭之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吕兵大概猜到了。
但他却无法给出李袭之保证。撇开双方立场不同,李袭之也算是与他坦诚相待,他又怎么忍心欺骗李袭之?
最后,吕兵只是顺着往下问:“先生以为侍中……是对的?”
李袭之直直地盯着吕兵:“我以为,侍中说得对。”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正是被高仁厚的这点理由劝服的。
吕兵无言以对。
李袭之也沉默良久,才回问吕兵:“杨中郎会不会听从侍中的劝阻?”
吕兵勉力笑道:“先生心中已有答案,又何须再问。”
“哎!”李袭之长叹一声,“世事如此,终无法强求,就祝吕兄能得偿如愿吧。”
说完,上马离去。
吕兵目送李袭之瘦小的身影消失后,并未过多停留,便大步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