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茂言看了庄梦蝶一眼,叹道:“如此杨轻已然据有阆州,又手握重兵,纵使我有心复仇,又能奈何得了她?”
庄梦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杨三哥的事就是小弟的事,只要杨三哥一句说,小弟就算粉身碎骨,也定要助三哥达成心愿。”
杨茂言明白,庄梦蝶定是已有计谋,才故意来跟他靠近并说出这番话,便离席抱拳道:“请庄兄赐教。”
“杨三哥言重了,快坐快坐。”庄梦蝶连忙将杨茂言拉入席中,趴在他的耳边道,“除掉杨轻,对我们来说甚为艰难,但在田公公眼中,便只如捏死一只蚂蚁搬简单。”
杨茂言又是一惊:“此事如何能惊动田公公?”镇定下来后,又别有深意地瞟了瞟庄梦蝶:“庄兄常在田公公面前走动,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两人虽然同在左神策军中挂职,但并不属于同一个派别。杨茂言出身名门,加之年龄也不小了,自然不好再学着庄梦蝶等人的样子,经常去拍田令孜的马屁,所以与田令孜的关系,也不像庄梦蝶那样亲近。又因为在阆州的战事失利,他也失去了田令孜的宠信,已有许多时日未曾被召见了。
“杨三哥好眼力。”庄梦蝶象征性地夸赞了一番杨茂言,随后道,“她杨轻一个区区中郎将,怎么可能入得了田公公的法眼?不过,近来常听公公说起一些事情,倒是可以与杨轻扯上一些干系……”
庄梦蝶故意停顿下来,杨茂言识得好歹,赶紧催问:“什么干系?还请庄兄一一道来。”
“杨三哥客气了。”庄梦蝶满意地摸了摸颌下短须,“朝廷所有发出的公文需经田公公审批,在看到杨轻的阆州刺史敕牒时,他老人家曾连番叹气,可见对于阆州未能落入朝廷之手,他心里是有遗憾的。此其一;
“其二,朝廷连番派兵外出征战,却接连失败,为什么?杨三哥和我都是吃到其中苦头的人,我也不必隐讳。论起将领的才干和见识,我们真的就比那些出身草莽的人差吗?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便同罗夫子一般,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士卒人数超过十人便数不过来,还谈什么军事才能!其实真正的原因在底层士卒身上,我们所带领的队伍,要么是一个个吃惯花酒的富家子弟,要么就是临时招募起来的流民乞丐,他们一上了战场就两腿发抖,还没见着敌人就一哄而散、争相逃窜,领着这样一群人,不打败仗才怪。
“你我都明白的道理,田公公如何能不懂得?眼下他老人家正打算整顿神策军,而军中士卒的来源,不再是从成都本地招揽,而是挑选剽悍的成制军队直接改投在神策军名下,从而一举提升禁军的战斗力和朝廷的威严。”
“庄兄所言甚是。”庄梦蝶所讲述的军中现状,杨茂言自然也十分清楚,也深感无奈,“只是不知道田公公的这两样心事,与杨轻有何干系?尤其是这第二桩心事,整顿神策军内的兵源,又如何能牵扯到杨轻身上?”
庄梦蝶直接道出:“将杨轻和归义都从阆州调来成都,改投在神策军名下,一来消除了她在阆州的势力,二来禁军的实力也得到增强。一举两得,正可解了田公公的两样心事,田公公必然不会拒绝。而杨轻接了朝廷的诏令,还敢推诿不成?自然乖乖地来成都咯。”
“妙!”杨茂言跟着抚掌叫好。
庄梦蝶趁机凑近道:“将杨轻调离阆州后,阆州空虚,朝廷必定派选忠诚能干的人前去赴任,除了杨三哥你,还能是旁人?届时小弟也一定在田公公跟前保举三哥,尽力促成这桩美事。”
既然庄梦蝶已经坦诚直言,杨茂言也不再遮遮掩掩,将他猜测到部分讲述出来:“待到杨轻入成都后,朝廷会想法将她与部队分离,让归义都变为为朝廷效力的军队,而非地方武装的私人部曲。即便杨轻有所察觉,但成都又岂是她能左右的地方,最终也只有任凭宰割罢了。”
“到时,杨三哥既得了阆州,又报了被算计之仇,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