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衔挑眉,视线从眼角漫不经心地透出放到徐光兴身上,眼睫压下,看向正瞪眼的小姑娘,勾唇道“这就是小葱口中的青年才俊?”
“额,口误……”郁葱方才只是想得瑟一下,并非真心称赞。
晏衔提起包裹,转身朝门走,心情莫名轻松。
郁葱抱着三个大饭盒,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独留徐光兴捧着钱立在原地。
阳光下,门口的玉兰花被风吹得摇曳,光影斑驳。
晏衔瞳孔接近琥珀色,格外清冷,矜贵优雅。
他将包裹放在三轮车后面的车斗里,又接过小姑娘手上的三个大饭盒。
入手有分量一看就装的结结实实,满满腾腾,严丝合缝的。
郁葱坐在后面的车斗,瞅着半空中的尖塔,那就是传说中哏都最高点,“百货大楼”这四个字象征着质量、排面。
小到针线纽扣,大到自行车,都可以在百货大楼买到。
想当年她还去过呢!
她乖巧软糯,道“晏哥哥,这里离百货大楼不远吧?”
“想买什么?”晏衔将车推出来,长腿一跨,动作流畅。
“不是我注重物质享受,可我这衣服、鞋子都太磕碜了。”
郁葱身上的料子都是洗了又洗,那么多年的老棉布早就没什么韧性了,她都怕蹲不好,把裤裆给裂了。
周一的路上,鲜少有人路过,他们几乎独占了整条马路。
晏衔侧过头,瞟了眼小姑娘露出大脚豆的旧布鞋。
“那些东西黑市都要了,你那份除了五百块,还有些布票,粮票、工业票,其它合适的首饰我也换来了。
对了,还有份手表票,包裹里的都是你那份。”
“就一张手表票?”郁葱粗略算过那些东西在黑市的价值,平摊到她手里顶多两百多,现在几乎翻一番还拐弯。
她顿了顿,挑明的话日后就不好再合作了,但这便宜不能就这么占了,道“我还想给晏哥哥也添置一块表。”
“我用不上,你看看包裹里的东西够用吗?”晏衔耳根发热,道“要是差什么我再去换。
对了,那六支派克钢笔他们吃不下,只出了三支,其它那三支我藏起来了,等有机会再出。”
“好的呀~”郁葱脆生生的答应。
五沓大黑十上都拴着皮筋,票证是零散的。
她整理了一下,除了一张手表票,二十三张工业券,其余还有四十二张券,其中包含肉、罐头、酒、布、副食票。
计划经济票证时期,物资匮乏,手表票格外矜贵,一个百余人单位,一个季度才能分到一张。
要是没有手表票,一块哏都的海鸥手表要五十张工业券,差不多是一个普通职工一年所发放的全部工业票了。
物以稀为贵,所以人们把手表看作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也是结婚体面的彩礼之一。
郁葱翻了翻口袋,这是找徐红霞与杨国祥要的部分钱票。
扒拉扒拉。
里面有十二张工业券,可真是大手笔呀!
这样一共就有三十五张工业券了,只要再换十五张就差不多了。
对别人也许有难度,但她是郁·扭骷髅·葱。
狡兔三窟,她为了以防万一,把珠宝首饰都贴身放,几沓大黑十也都分在几个口袋里,小包裹里则放着各种票券。
等她收拾好时,距离百货大楼也近了,行人也多了起来。
等到了新华路于多伦道交口的百货大楼,郁葱让晏衔留下来看着三轮车,方便她一人行动,道“我快去快回,最多一个小时。”
“好。”晏衔以为小姑娘要买些女孩子的东西,十分乖觉的等在那里。
只是,待她提着小包裹蹦蹦哒哒的进了大门后,他掉过头就骑远了。
小姑娘对他有恩,所以这委屈可不能白受。
家属院的李大婶不是爱搬弄是非吗?
郁家不是看重血脉传承,薄待了小姑娘吗?
他这人最喜欢往人家的痛点上扎了……
百货大楼的一层至三层为百货零售,四层游艺场、五层大剧院、六层高档餐饮酒楼、七层露天花园经营西式咖啡厅。
这个配置就是放在千禧年,也非常全面时髦,现在更是天花板级别。
她首先要换工业票,听说黑市交易的工业券每张要两块多,但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怎么敢去黑市呢?
“哎呀,拿错票了,完了,完了……我三伯母着急要东西,要是耽搁了,她会打死我的……”
郁葱咿咿呀呀的拍着大腿,整个人笼罩在浓郁的悲伤。
小手上捏着两张酒票,格外惹人注意。
刚刚,她瞄准了前面像工人家庭出身的大娘,穿着中上,不像差钱的模样,就开始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