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没有看丁壮一眼,垂目说道,“若他没有媳妇,又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他。”
丁壮赶紧说自己没有媳妇,愿意娶她。
现场有很多人看热闹,薛氏嫡母不好食言,也有羞辱的意思,当场让薛氏跟丁壮走……
薛氏就义无反顾跟丁壮走了。
路上,丁壮对姑娘说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答应娶你只是想让你脱身。你有没有能投靠的人,我送你过去。”
薛氏这才抬眼看向男人。男人十八九岁,长得高大健壮,还这么良善……
薛氏眼里涌出泪水,之前抱着必死的决心,却没想到遇上这么善良的男人。不用死,还有了依靠,这已经非常好了。不管他有多穷,跟着他都是最好的选择,起码能活下来。
她说道,“我无处可去,愿意给你当媳妇。”
丁壮看看姑娘,虽然狼狈不堪,衣裳头发还是湿的,但白皙娇嫩,楚楚可怜,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她过不了自家的苦日子。
丁壮摇头说道,“我家里很穷。老母,大哥大嫂,一个兄弟,一个妹妹,一个侄子,这么多人只有几间茅草屋,三亩薄地。大哥在家种地,我和三弟在外面学徒。嫁给我,你会吃苦头。”
薛氏更加坚定了嫁给丁壮的决心。说道,“我不怕吃苦,吃苦总比死了强。我会做针线,还会学着种地、洗衣、做饭。我姓……薛,闺名薛安。”
这么漂亮的姑娘愿意嫁给自己当媳妇,丁壮乐开了花。忙说道,“我叫丁壮。虽然穷,但有一身力气,打铁打得好,还勤快。我会拚命干活,不让你饿肚子。”
两人去了一处无人的小亭子,商量成亲事宜。
薛安头上有两支嵌宝金钗,腕上有一对玉镯。这是她所有的家当。
两支金钗镶有珍珠宝石,值个一百两银子。当了钱交给丁壮的母亲,建几间瓦房,再买几亩地。既是孝敬,让婆婆对自己好一些,他们也有新房住。
玉镯还要值钱些,留着他们分家后卖钱置产。
丁壮红了脸。他不好意思要媳妇的嫁妆给自家建房买田,但此时不能分家,总不好让媳妇住茅草屋。他知道母亲和大嫂夏氏的性格,哪怕拿二儿媳妇的银子置产,到分家时大房也要得大半。
他说道,“拿二十两银子建房,三十两银子买地。我大嫂厉害泼辣,玉镯和剩下的银子万莫被她发现,否则会搜刮得你一文不剩。”
他们成亲后,很是恩爱。因为薛氏拿了钱建房买地,丁壮的娘对她还不错。大嫂夏氏经常找事,丁壮二人都不搭理她。
薛氏本就貌美,在乡下更是美的出凡脱尘。哪怕她不得薛家待见也是薛家女,再加上丁壮打架不要命,那些垂涎薛氏貌美的地痞流氓也不敢打她的坏主意。
他们过了几年平静的幸福日子。
次年薛氏生下大儿子丁钊,五年后再次怀孕。
一天,夏氏趁丁壮和薛氏带生病的丁钊去镇上看病之际,去翻二房的屋子。她偷配了薛氏的钥匙,找到了藏在柜子里又缝在棉袄里的的玉镯,而缝在棉裤里的几十两银票没找到。
她本来想私自留下,动静闹得有些大,被老三媳妇谢氏发现,只得交给婆婆。
等到丁壮一家三口回家,老太婆提出让薛氏把玉镯交给她保管。
薛氏自然不愿意。说该孝敬的她都孝敬了,镯子是她娘留给她的念相,谁都不给……
丁壮站在薛氏一边,鼓着眼睛说老太太若一定要强抢儿媳妇嫁妆,就去请官老爷裁断。
老太太又哭又闹,也只得把镯子还给薛氏。
丁壮怕媳妇在家里受气,私下谋划分家,还把邻镇的丁家族老请来说项。
丁老太太更把薛氏恨上了。趁二儿子不在的时候,罚怀孕八个月的薛氏在檐下跪了一个多时辰。薛氏大出血,早产生下二儿子就死了。
“我娘死前,让我爹一定要把我和弟弟抚养长大,将来有出息。还说谢谢爹,让她有体面地多活了几年,还留下了血脉传承,够了……”
丁钊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这些事有些张氏听过,有些没听过。她搂着丁钊叹息,不知该怎样安慰他。
沉默了半刻多钟,丁钊又道,“我爹受不了打击,用头撞墙,拿石头砸自己的头,像疯了一样。他不敢把我奶如何,恨夏氏贪财挑事儿,把夏氏和大伯打得头破血流,夏氏的一只胳膊被打断,好些人才拉开。
“他还说要去衙门滚铁板告状,夏氏撺掇婆婆谋财害命……族老和三叔、夏家人好不容易才把他劝下……我奶吓坏了,在族老和夏里正的调停下同意我爹分家另过。
“二弟还小,又早产,怕我爹一个男人养不活,姑就把二弟接去她家里养。爹带着我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后来又重新振作起来。因为他答应我娘,要把我抚养长大,让我读书考功名。
“他把镯子当了四百多两银子,花高价把他师傅的铁匠铺买下来,又建了这个院子,买了十田地……我家有钱了,许多人来给我爹说亲,我爹都没同意。
“他忘不了我娘,一提起就伤心。那些旧事,都是我爹喝醉了边哭边讲,我听来的。今天他又提起我娘,却没有一点难过之情。他是高兴终于有一个像我娘的后人,我怎么忍心告诉他香香不是他的亲孙女……”
丁香都听流泪了。那么粗犷的一个人,却有着这么细腻的情感,原来世上真有美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