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昨晚干嘛去了?”
三个人聚在二楼吃早餐,赵居竹夹在中间,十分无辜地发问。
他看了看沉默吃燕麦的谢屿,再看看满脸别扭的林秋宿,这两人显然在宴会散场后又发生了什么。
林秋宿轻轻地“哼”了一声,撇开头,咬着手上的煎吐司。
两人看完萤火虫惨遭手电筒失灵,好死不死,谢屿走得匆匆忙忙又晕头转向,手机丢在房间没有随身拿。
林秋宿的手机倒是揣在兜里,却在玩闹时剩下3%的电,只是自己一直没注意去充。
他们走到半途,可怜的电量没撑下去,接下来的路全靠硬着头皮往前走。
林秋宿胆子不大,遇到彻底漆黑的场景,不自禁微微发抖,又强行按捺恐惧,小心翼翼跟在谢屿身边。
然后谢屿主动问他要不要帮助,他矜持地犹豫了下,再点点头。
之后摸瞎的分工是这样的,谢屿负责摸路,林秋宿被他背着,可以当瞎子。
谢屿从来都没干过背人这种事,走得慢慢吞吞,动作非常别扭,还要问林秋宿是不是很害怕。
自从与哥哥分开,林秋宿很久没被人这么纵容过了,被这么背着,同样手脚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摆。
他趴在谢屿宽阔的背上,嘴硬表示绝对没有这种事情,自己只是今天太累了走不动。
回到别墅后,他托着疲惫的身体准备洗漱睡觉,却听谢屿在外面喊他名字。
单纯的林秋宿毫无防备之心,直接过去打开门。
只见谢屿戴了一张皮卡丘头套,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捉弄问:“秋秋,真的不怕啊?”
林秋宿猝不及防,被面前的皮卡丘冷不丁地吓了下。
最后,谢屿一边忍不住笑,一边道歉,一路被恼火的林秋宿打回自己卧室。
“为什么你家的野外手电筒那么差劲,用都没用几次就坏了。”谢屿质问赵居竹。
赵居竹觉得莫名其妙,摊手:“这玩意买来就没用过啊,谁会傻兮兮跑山里去?”
谢屿深吸一口气,把燕麦和酸奶吃完以后,问林秋宿打算几点返程。
林秋宿偷偷瞪了眼摸不着头脑的赵居竹,这个地方真是待不下去了,他决定马上就走。
不过临近出发的时候,林秋宿被慈爱和蔼的管家留了会,上车时愣是带了一堆礼品和食材。
这趟行程不短,谢屿没有开平时在市区用的车,换了一辆大轮毂的宾利。
林秋宿坐在副驾驶座上,因为这辆车驾驶平稳空间宽阔,路上迷迷糊糊打了一会瞌睡。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谢屿身边这个位置。
此刻默默缩在角落里,毫不设防地闭上眼睫,露出半张白皙精致的脸。
耳边逐渐多了车流声,林秋宿揉着眼睛清醒过来,发现车载蓝牙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掉了。
“为什么管家还送你一堆萝卜和西红柿苗?”谢屿问。
林秋宿没有休息够,这会儿有一点起床气,但不会随便发在别人身上。
不过他下意识尾调拖长,显得软绵绵又懒洋洋的。
“昨天夸过赵家的小院子打理得很好来着,腌的爽口萝卜也好吃,他知道了就想让我捎一点。”
谢屿:“这样啊,昨天我没尝过,到时候吃吃看。”
这句话完全是在捧场缓和氛围,怕林秋宿还生气,到时候闷着不理睬自己。
他这个人要说挑食也还好,家里烧什么就吃什么,从来不会抱怨或者嫌弃哪道菜难吃。
有时候被林秋宿塞一些自己不想吃的东西,谢屿好像味觉失灵似的不推拒,偶尔蹙蹙眉也会咽下去。
但在外面,被锦衣玉食惯了的少爷脾气就会流露出来,其实还是比较挑剔的。
比如昨天晚宴的开胃菜,那些萝卜、海带和辣白菜,他没什么兴趣,全程一筷子都不碰。
林秋宿没和他继续闹别扭,说:“唔,调味做得很好,管家还给我发了菜谱。”
说起这个,他觉得管家对自己真是太客气了。
“昨晚我被安排的客房很大,去别人那儿串门,面积差不多只有我一半呢。”
他难为情地分享,之前没和其他宾客声张,此刻与谢屿嘀咕着。
“家具也是全智能的,特别新,应该从来没人用过,浴室里还多放了熏香和沐浴球。”
谢屿淡淡应声,说不一定是管家故意,还可能是他运气好,分配到了最好的房间。
林秋宿听完挺开心,表示自己从来没指望过走运,以前总是倒霉居多,最近居然有蛮多惊喜。
他追完欠揍的“皮卡丘”回到客卧就睡了,被谢屿折腾得心神不宁,一整晚都躲在松软的棉被里。
所以他也没注意到,那屋子里的许多摆设都是按照谢屿的喜好与习惯来布置。
交房装修的时候,赵居竹考虑到谢屿会来做客,特意腾出这么一间大卧室,用于发小万一哪天需要歇脚。
可惜谢屿不爱在别人家过夜,这番良苦用心一直没用上过。
直到这次生日会,谢屿注意到林秋宿面带倦意,和赵居竹说懒得开夜路。
他把这间房留给了林秋宿,还嘱咐管家往里放一点安眠的熏香,自己不作声去了隔壁睡。
可能是因为林秋宿初来乍到那会儿,谢屿主动挤沙发,挤出了适应性来,昨晚他睡得也不错。
他还梦到了漫山遍野的萤火虫,林秋宿抱膝坐在他旁边观赏,而他不受控制一般观赏对方的侧脸。
梦境总是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可言,谢屿睡醒了没当回事。
只不过……
刚才林秋宿系着安全带睡觉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偷瞄了好几眼。
·
手机上功能受限,许多公务没办法处理,谢屿下午就泡在书房电脑前,把这周末剩下的问题一一解决。
[看来你们组没了Clear也能转啊,这危机处理能力牛逼。]
其他组的制作人见他OC在线,敲了消息过来。
[我还以为你们新赛季肯定要推迟了,当时听特效那边哭天抢地的,这会儿搞得不是还蛮好。]
谢屿将自己前段时间的辛苦轻描淡写:[缺了谁都能转,又不是一个人的项目。]
这位前辈和谢屿交情不错,之前委婉提醒过,国外建立的新工作室被赋予很大期望,已经投了许多成本和资源。
年初那会儿就有风声说工作室的成果滞后,上任老大没让高层们满意,肯定会另外派信任的人过去救急。
后来果然如此,只是没想到他们会选中林观清。
Clear的能力毋庸置疑,但《燎夜》尚在急速上升期,正是上下紧绷着一根弦的时候,拆掉组内的主心骨实在不合适。
大概是顾忌谢屿是个不好招惹的硬茬,林观清那边也没法轻易搞定,公司做到这步,给出的说法还是出差。
等局面过渡稳定,就说不准了。
[随便问问,没事就行,别把上面太当回事,谁有力气整天猜他们的想法,真出了岔子横竖轮不到你背锅。]
前辈这么开解完,嘿嘿一笑:[我怎么听说Clear把他亲弟弟押在你这儿?]
谢屿不着调地回复:[现在才听说啊?人家都已经跟我改姓谢了。]
前辈:[你就吹吧,还改姓,你当古代讨媳妇?]
紧接着,前辈八卦:[现在你和Clear咋样啊?你不会趁机虐待人家家属吧?]
业内对Island和Clear的合作一直有议论,他们做事风格强势,共处怕是常有冲突。
而且同个组内难免有利益摩擦,两人同为事业攀升期的野心家,争夺起来怕是火i药味十足。
可实际上,谢屿和林观清共事这么久,从没闹过勾心斗角扯头花。
从《燎夜》立项到公测,也算趟过风风雨雨,互相扛过一堆破事,彼此之间抱有信任。
这种调动突如其来,谢屿拎得清是非主次。
即便刚听到消息时很意外,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如何掌控局面,避免组内动荡产生损失。
至于对待Clear,顶多打几句嘴炮,不会真的因此萌生嫌隙,这对自己又没好处。
谢屿:[没怎么啊,别脑补过头,他前几天还加班开了我们这儿的线上会。]
谢屿:[还有,虐待他家属?那比杀了他还严重,你是不知道这人有多弟控。]
前辈清楚谢屿平时的生活状态,每天两点一线,下班后总是独来独往,除了做游戏就是打游戏。
性格更是棱角分明,甚至可以称之为锐利自我,往常连事业群总监都不忌惮,能把总办那帮人气得怒火中烧又无可奈何。
就这么让他和一个年纪男生同居,怕是生无可恋,早就忍到了极限。
前辈同情地提醒:[你最好想想后路,万一Clear行程有变,准备把他弟怎么办?开学应该还有一个多月吧?扫地出门那也太难看了,劝你对小孩温柔点。]
谢屿没多解释,关掉了对话框,去看林观清之前发了没实现的玩法提案。
过后,林秋宿敲敲门。
“我可以拿客厅的罐子放萝卜吗?”他问。
谢屿说:“行,不合适的话再往橱柜里找找,可能有我妈之前留下的食品盒。”
“大小差不多,正好能用。”
林秋宿说完,又顺便问:“露台能不能整理一下?我想腾点地方,小番茄苗要枯掉啦。”
谢屿在家只固定几个点活动,主卧和书房最多,这段时间才解锁了厨房和客厅。
入住以来,他没怎么去过露台,连那儿长什么样,都不是很清楚。
他说:“需要帮忙么?”
“不用,我之前种过类似的,自己应该就可以。”林秋宿说,“只是等它开花的时候,我估计搬走了。”
谢屿愣了下,目光不自禁移动到电脑日期上。
而林秋宿满心惆怅,觉得谢屿肯定照顾不好植物,在露台怜爱地摸了摸那些幼嫩的枝叶。
或许把小苗跟着一起铲走也可以,种到林观清那边去。他琢磨着解决方案。
可是移植的过程有一定风险,他没有这种经验,再说要是林观清家没这种空地怎么办?
林秋宿给它们浇着水,叹了一口气。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谢屿站在落地窗前,正在和谢母对话。
“房子里好好的啊,沙发没有发霉,厨房也没有……家政定期过来打扫的。”
他扶额,说,“最近加不加班?噢,每天都加班到三更半夜,没工夫出来见人。”
谢母在搓麻将,背景音一片洗牌的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