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子?炼丹术士?江湖郎中?宁咎都不用问前因后果,学霸的脑子光是从这几个关键词中就能猜到阎云舟的想法,他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心口,所以不是什么拿乔,也不是什么故意让他先开口是吗?这一切都是他在脑补?
阎云舟根本就不信他能做出什么缓解他呼吸困难的气体,只觉得他是深受话本子毒害的中二智障青年?
榻上的人看着宁咎这红一阵白一阵阴晴不定的脸色只觉得他是面子上挂不住了,还颇为善心地抬手抵了一下额头:
“本王有些累了,宁公子自便就好,你,你要是实在想试试就试吧,硝石不够就和管家说。”
宁咎心里已经二佛升天,当下半个屁都没放,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出去的时候他气都还不顺,他就怕阎云舟再多说两句他就当场脑淤血了。
杨生上午给阎云舟诊脉之后就回到了房中,开始查古籍,他总是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可以缓解呼吸困难的气体,好像是一本杂学的书,他之前只是匆匆扫过一眼,觉得说的太神乎其神他也没有往心里去,就随手丢在一边了,现在想找倒是不好找了。
宁咎回到了偏殿,暗雨便敲门进来:
“宁公子,王爷吩咐,顺才全凭您发落,您看,要如何处置?”
宁咎没想到暗雨来的这么快,他低头思索了一下:
“将他赶出京城吧,永不能回京。”
暗雨微微抬眸,似乎对于宁咎的这个发落很是意外,不过有阎云舟的话在前,她也不能反驳什么,只是低头称‘是’。
宁咎坐了下来,他能看出顺才伤的不轻,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落后,以后没准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将他赶出京城,以后也未必能有什么好日子就算是惩罚了。
宁咎坐下来深呼吸准备将之前的气都吐出来,硝石还在他的房间中,不知道是不是阎云舟吩咐的,连他先前让人找的矿石都已经被送到了他的房间,桃月担心地看过来:
“公子,没事儿了吗?”
宁咎点了点头,有阎云舟如此详细地查了顺才的底细,却没有动桃月这丫头,就说明这丫头的背景是干净的,总算也不是一无所获吧。
“桃月,你去向厨房要些碳过来,再拿些柴。”
“好。”
宁咎看了看眼前的东西,不管为了还阎云舟愿意为他在他死后谋一条生路的人情也好,又或者是为了向那没文化的王爷证明一下现代医学的发达也好,这氧气他是必须要做出来的。
他先用柴火引燃了碳,将碳放在了玻璃杯的下面,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玻璃杯中不光只有硝石,还加了软锰矿,依旧是用竹管导气,但是他等了半天却依旧反应很慢,不应该啊,他这一次已经加了二氧化锰啊,难道这不是软锰矿?
宁咎拿起了一边的矿石再一次地细细打量,这和之前他上学在实验室中见到的软锰矿是一个东西啊,没理由加了催化剂还这么慢啊。
桃月看着自家公子那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样子也不敢打扰,只是时不时地给他倒上一杯水。
宁咎皱着眉看那龟速的反应,就这样制备的氧气,估计等制备够一天的量阎云舟都驾鹤西去了:
“桃月我之前写的那张纸呢?”
“啊,在这里。”
宁咎之前写的那些她看不懂的鬼画符她都给好好地收起来了,宁咎再一次看了一下反应的化学方程式,这一次他一下就发现了不对,他用的是存在于硝石当中的硝酸钾分解制氧气,不是氯酸钾,氯酸钾加热制备氧气需要二氧化锰,而硝酸钾根本就不用二氧化锰催化,是他之前在写方程式的时候将两种物质搞混了。
宁咎看着那错误的方程式简直是无语凝噎,所以他是为了一个根本用不到的催化剂将顺才派了出去,引来了这一场无妄之灾?他闭着眼睛深呼一口气,算了,无论怎么说顺才都是一个探子,放在身边有害无益,就当是他遭了一次祸,认清了身边人好了。
但是问题又回来了,既然硝酸钾分解根本不需要二氧化锰来催化,那现在这反应速度真的是没问题的吗?他怎么记得上学的时候这个实验制氧气是很快的,那装满水的集气瓶瞬间就被装满了,他看向了底下的碳,既然不需要催化剂又反应很慢,那多半是温度达不到。
时间过去太久了,其实就是他也有些记不清硝酸钾分解需要多少度了,既然碳加热不行那只能用明火了:
“小桃将柴火拿过来,还有引燃的树皮。”
“公,公子,您要在屋里点火吗?”
这在屋里烧炭还能理解,这在屋里点火怕不会走水吧,王爷就在隔壁,这要是真的走水了,恐怕公子又要被关了。
宁咎抬头看了看,这房子都是木质结构的,周边还有床幔这些易燃物,确实不太保险,但是现在出去,这院子里都是守卫...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擦黑了,阎云舟睡了一会儿起来,烧高了起来,晚膳也没有什么胃口,杨生晚上过来给他请脉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提了一句:
“王爷,我记得从前我看到过一本医书杂记,上面确实是记载过一种可以缓和呼吸困难的气体,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太过玄乎我也没有往心里去,刚才回去想找却没翻到那本书,不过宁公子既然提到了具体的做法,那不如试一试?”
杨生现在比阎云舟这个病人还要上心一些,哪怕是一丝的希望他都不肯放过,阎云舟转过身瞧着眼前这个平日里行事也是中规中矩的人,实在有些想不到他也看那些光怪陆离的话本子?他说的不太明显:
“杨叔,那些书怕不是写来引人看的吧?”
杨生其实本身也不是太信,毕竟那本书上他记着只是提到这这种气体又没有说方法,但是现在宁咎既然都能说出做法来:
“那万一是真的呢?”
阎云舟也不是悲观,实在是自他旧伤复发以后,王府四处在外的人都在搜寻各种名医,有些是确有本事的,也有些是江湖郎中卖个噱头,到头来谁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渐渐的阎云舟自己也歇了这份心思,左右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杨叔若是信,可以和宁公子一道去试试看吧。”
杨生刚刚出门,暗玄就跟了上来,他将刚才他和王爷的话都听了去,对于宁咎他是不信的,但是杨府医可不一样,他绝不会害王爷:
“杨府医,您是觉得那宁公子的法子真的行?”
杨生点了点头:
“可以一试。”
暗玄抿了抿唇,杨生就见他一下冲到了宁咎的房门口,他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来,连忙跟上,屋内宁咎正准备抱着设备在院子外面找一处场所,一开门就和门口一身黑衣的暗玄对上了,给他吓了一跳:
“怎么?暗玄大人有何指示吗?”
宁咎对着阎云舟的这位贴身暗卫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口气,谁料这一次暗玄没有像之前那样浑身都是刺,而是一个大礼就拜了下去,宁咎都懵了一下,什么情况?
“请宁公子救救王爷,从前都是暗玄冒犯,我愿去自领三十鞭给公子出气。”
说完他就对着身后的一个侍卫出声:
“去叫戒律营的人到营房,我随后就去。”
宁咎抱着手里的罐子,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这是哪一出,去?去干吗?被打鞭子?
“等等。”
宁咎伸手叫住了那个就要领命而去的侍卫,重新看向了暗玄:
“暗玄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王爷身边的人,我可不敢动。”
这一点儿宁咎还是拎得清的,暗玄一看就是深得阎云舟的信任的人,甚至在这王府都十分说得上话,他算什么啊?
“只要宁公子能消气,愿意为王爷缓解病痛,暗玄随公子处置。”
说真的宁咎实在是看不懂这两位主仆了,主子觉得自己是个看画本子,迷信江湖术士的智障青年,这暗玄倒将自己看成了能救阎云舟性命的神医。
“行,既然你坚持,那好,从现在开始我让你给我找来什么东西你就要给我找来什么,就算是你将功折罪了。”
“是。”
暗玄回答的二话没有。
“那现在你带我去空一些的地方,找来柴火,最好还有铁架子。”
暗玄和杨生都看见了宁咎手里抱着的东西,二话没说开始行动。
几人所幸到了隔壁的那个被烧过的院子,宁咎裹了厚实的披风,拢了一堆火,有暗玄这个堪比大总管的人在的最大好处就是要什么有什么,铁架子也找来了,因为暗玄和杨生的加入就连王府的管家闫贺文都过来了,一时之间这还没有来得及修缮的被火着过的院子一片热闹。
“宁公子就这么加热硝石就可以?”
“宁公子这竹管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宁公子,这气看不见摸不着的要如何收集啊?”
七嘴八舌的全是问题,宁咎也懒得回答,只一心盯着反应,果然,换了明火温度一上来,反应的进程立刻加快,那通过竹管的气体将倒扣在水盆里的琉璃罐子中的水渐渐排了出来,这排水法收集氧气算是成了,在罐子中最后的水杯排出之后宁咎拿来了一个铜片,在水下盖上了琉璃罐子的盖,待稳了,他才将琉璃瓶子取了出来:
“这就是那气体了,只不过我没有可以装气体不漏气的囊袋,这罐子中的气体不好吸进去,你们要是想验证,可以去找一个和王爷症状类似的患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