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乱步什么都不知道!”】
战斗是一触即发的。
蹲守街道捕捉落单小孩和少年的井上社成员一拥而上,暴利的驱策让他们利落地掏出武器,全然不顾受伤或者别的东西,甚至浑浊的眼底都透出了瘆人的红色。
子弹破空而来,福泽谕吉一脚蹬地飞似的冲了出去,仅仅是一眨眼面前一排人就被放倒了,随后的另一些也不成气候。
目睹一切的檀真昼立在一旁,看着被暴打了一顿的井上社成员互相搀扶着放狠话,那些阴鸷的目光扫过福泽谕吉最后落到他身上。
被当成软柿子的檀真昼:“……?”
福泽谕吉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蹙着眉有些苦恼地看着面前的小少年,那些狠话不能无视,但他无法庇护这个年幼的孩子,因为,他已决意不再与人建立联系。
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块名为过去的岩石,每当他要与旁人建立联系的时候,这块石头就会沉重地碾压他的心脏。
就是因为他干涉他人,与他人共享思想,以为他们看着同样的方向,并对此深信不疑——就是因为这些,才造成了那些无可挽回的惨剧。[2]
“少年,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福泽谕吉背过身,言简意赅地提醒,“这段时间,尽可能待在家里。”
作为这座城市的阴暗面,奉行暴力的组织依循着睚眦必较有仇必报的铁律,因此那些说出口的报复必然会被执行,如果无人庇佑……檀真昼顷刻领悟了这位折戟的武士阁下的担忧,他眯眼笑了起来,表情开朗:
“好哦,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这个孩子,冒昧一问,可以带我去一趟委托人的家吗?稍微有些事情想知道。”
福泽谕吉还没说话,檀真昼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不是很厉害,但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小忙呢。”
拒绝的话刚要出口,福泽谕吉赫然对上那双天青色的眼瞳。
——平静无波。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形容词。过往的阅历告诉他,他面前的这双眼睛根本没有少年人应有的轻乎暴躁,也没有聪慧老成的厌憎喜爱,有的只是藏在平静深处的,难以被察觉到的一点……一点漠然?
可——
福泽谕吉的目光定格在檀真昼的手上,他依然捏着他递出去的那张照片。
他明明如此热心肠的,在做着帮助他人的事。
野原家拥有一座足够豪华的房子,许多珍奇的古董和名人字画挂在墙上,甚至还有一座黄金打造的摆钟,与这样奢侈的风格不同的是低调而温馨的沙发摆设以及窗帘帷布——有种优雅贵族和乍然暴富杂糅的诡异感。
恭敬的管家听闻他们造访,态度诚恳地将他们请到会客室。
最后一场春雨已经落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将枝头樱花打落,再远的地方是一片朦胧。
此时,福泽谕吉已经有些后悔将檀真昼带到这里了。
短暂的交流里,檀真昼给他的感觉并不想一个普通的孩子,所以,他也下意识地平等对待他,但,现在反应过来,他又无法说服自己。
面前这个少年,无论怎么说,都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哪怕他拥有着他不知道的能力,但他依旧是个应该得到庇佑的孩子,所以,他不该掺杂到危险之中,另外,还有一点是,他并不觉得重新回到这里能得到线索,因为他在开始寻找野原正一时就已经来过这里了。
“等造访结束后,我就送你回家。”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福泽谕吉沉声说道。
就在这时,一身燕尾西装的主人匆匆走了进来,没等福泽谕吉说话,就慌忙道:“福泽先生,是找到我的侄儿了吗?”
面对雇主这样情真意切的询问,福泽谕吉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之后是野原先生的单人表演,他开始述说自己与兄长夫妇之间是如何的亲善,表明自己对侄子是如何的疼爱怜惜,说道情深处还忍不住滴出了泪水,最后他站起身,对着福泽谕吉鞠躬。
“所以,无论如何,无论花费什么代价,务必请您把正一找回来。”
造访结束,悲伤的野原先生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依依道别后,还送了他们两把伞。
淅淅沥沥的雨落得人心烦躁,檀真昼仰头看着栖息雨幕中的豪宅,好一会儿才兴致缺缺的说道:“如果您想找到野原正一的话,可以潜入野原家的书房,找找野原先生正与哪个黑手党联系。”
福泽谕吉:“……?”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乱步或者太宰,他们或许已经可以告诉您野原正一在哪里了,但我不行,所以我只能告诉您野原正一不是走丢的,而是被自己的叔叔低价卖给了黑手党,至于是哪个黑手党我没看出来,非要猜一个的话,也许是正在走私人口的井上社——”说着,他话风一拐,“反正没有线索,为什么不试试呢?这样,你等我一下。”
他说话时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声音甚至只比雨声大一点点。
一股火气涌上心头,福泽谕吉刚想转头呵斥,忽地一阵风猛地刮起,紧接着,他就看到檀真昼突兀地消失在空气中,属于檀真昼的那把伞突失去支撑力缓缓落地——
他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着黑伞垂落,在它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一只手将它拉了起来。
“啊,找到了,给。”
一份密封的文件递到眼前,是檀真昼。
福泽谕吉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太快了,风扬起的瞬间,他甚至没能即刻跟上檀真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