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刺痛(1 / 2)

这句斥责的话喊得浮云卿怔忡慌乱。

他们在做什么……

浮云卿垂眸轻睐,敬亭颐依旧云淡风轻,不紧不慢地给她缝着裙摆。

一时再顾不得其他,忙把嘴里含着的篦子吐了出来。

“敬先生,三哥来了,你快起来,他肯定是误会了。”浮云卿扽扽敬亭颐的衣袖,轻声催促着。

“不要慌,再挽个结就好。”敬亭颐话落,乍然察觉出不对劲之处。

“怎么把篦子给吐出来了?快咬上,这样不吉利的。”

见他抬手作势,欲把篦子复搁在自己嘴里,浮云卿赶忙甩了下头,甩下将一缕发丝,噙在嘴里,含糊道:“咬着了,咬着了。”

敬亭颐失笑,细线绕在指间,飞快地打了个结。

浮云卿急忙站起,未曾想漾起的裙摆“啪”一下扇在敬亭颐的手上。

他手里尚捏着一根细长的银针,裙摆拂过,针尖倏地转了方向,在他指腹上飞快一刺,血珠登时冒了出来。

被针刺到手,无异于轻飘飘的鸿毛落于肩头,丝毫察觉不到。

敬亭颐眉眼舒展,手往袖里一掩,并未叫浮云卿看见这处伤口。

那厢浮俫揿着串佛珠大步跨来,越过那丛灌木,他的确看到一位男郎跟在浮云卿身边。

“三哥,我俩正准备找你呢。”浮云卿讪笑道。

“是么。”浮俫眸色一沉,暗自打量着她身旁的人。

“你们在做什么?”

“噢,方才进屋等你。哪知刚推开屋门,裙摆就被划破道口子。敬先生找来针线,给我缝好了。”

浮云卿提着衣裙,在浮俫面前转了一圈。

“敬先生手艺很好的,看嚜,那道口子你肯定指不出。”

浮俫冷哼一声,挑眉问道:“敬先生,谁是敬先生?”

言讫,又抬起下颌,乜眼敬亭颐:“你是敬先生。”

敬亭颐唱喏说是。

浮俫又问:“方才跪在小六脚边的是你么?”

话意虽如此,可配上浮俫轻蔑的语气与直白的话语,总叫浮云卿觉着他这话夹枪带棒。

忙搭腔解释:“是他,今日一直是他陪着我的。三哥,你不要再为难人家了。”

这头敬亭颐也在打量着早先听闻多次的康王浮俫。

浮俫是半路出家的野僧,并未剃度。头发用幞头裹着,幞头外罩了层黑纱,把每缕头发都掖在里面,干净利落。身上披着件袈裟,瞧起来是位怪异的僧陀。

他感受到浮俫不怀好意的目光,可再一眨眼,浮俫揣度的眸忽地软了下来。

随即听浮俫审慎地朝他问道:“你……你可是妹婿?”

听及,浮云卿急得想捂住浮俫的嘴。

“三哥,你说什么呢!他不是……”

浮俫往后退几步,意味深长地噢了声。

他面前的两人,一个娇嗔佯怒,一个澹然平静。

现下不是他的妹婿,迟早有一日得是。

敬亭颐叉手回道:“殿下误会,我只是禁中派来教书的夫子。”

浮俫却流露出“我都懂”的眼神,只侃笑道:“欸,在相国寺,不要称我为殿下。跟着僧陀唤我‘无争长老’就行。”

方才捏紧的佛珠串,在瞧见敬亭颐那刻后,渐渐被松开。

浮俫推开草屋门,“是贤妃娘子叫你们来探我口风的罢?外面人多眼杂,都进来说。”

他握着鸡毛掸子往杌子面扫了扫,“都坐。”

又拿来自酿的茶饼,摆好茶具,道:“不必拘谨。这屋只有我一人住,平时也不常来人。我给你俩淪茶,尝尝这苦红茶够不够味。”

浮云卿尴尬地揪着膝前裙,轻声说道:“确实是姐姐叫我来的。”

浮俫撇着茶沫,建盏道:“什么事?”

“来问你和那江湖女子的情况。姐姐说,三月窥见你与她搂搂抱抱,骂你修行不正。她的意思,是让你早日与那女子断开联络。”浮云卿不敢抬头与浮俫对视,只是低头敛神说着:“先前她对你出家为僧一事颇有怨言,这次却说,只要你俩不见面,任你在相国寺念一辈子经,她也忍了。”

浮俫嗤笑道:“我不会与她断了联络的。小六,我不想叫她在你们心里只是‘江湖女子’。她打小在道观里长大,后来闯荡江湖。她叫赛红娘,是我去寿春游猎时认识的。”

顿了顿,郑重地说:“她也不是贤妃娘子口中野蛮粗鄙的无名氏。她是你的三妗妗。”

“什么?”浮云卿满脸不可置信,“三哥,你尚为僧陀,怎的就要娶妻成婚了?你……你不是专心研读佛经么?”

“她迟早会是,不过却不是现今。什么佛经,什么痴迷无上密法,都是为着躲避风头。皇家轻视江湖,人家江湖人士,还看不起皇家呢。人家觉得那是大染缸,并不想让她嫁过来。我躲在相国寺,她远在江湖。待各自处理好内家事情,约好再相逢。”

浮云卿倒真没想到,浮俫与赛红娘竟与这一段曲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