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父皇才叹了口气说:“你让我想想。”
第二天阳光刚照到身上,我就醒过来了。
床边坐着一个华贵的妇人,她身上有好闻的梨花香。
于是我不用醒神,就活过来了,也记起了我是谁。因为这是娘的味道。
我软软地喊道:“娘。”
只这一个字,便让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神情温柔似水,她说:“快及冠的人了,还撒娇。”虽然是斥责的话,语气却一点也不生气。
她画了精致的妆容,可眼下还是可见隐约的红肿,我于是想起了昨晚听到的话,她心里一直不认为我傻。
我从来没有比此刻更爱她。
我说:“我饿了。”
宫女服侍我穿衣洗漱,引着我到膳厅,桌边坐着皇后和一个少年。
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脸上却满是沉稳之气。一见到我,他惊喜地起身,露出一个微羞的笑容:“哥。”
这是楚彦,我的五弟。
在我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时候,楚彦和老四经常捉弄我。后来楚彦的母妃去世,他整个人郁郁寡欢,我便去陪他玩。他不肯说话,我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叨叨,渐渐地他又恢复了活泼,也变得越来越黏我。
父皇把他养在母后膝下,更方便了他整日整日跟着我,说是我最好的兄弟也不为过。可是太黏人也让我苦恼。
比如此刻。
楚彦抱着我的手臂,语气委屈:“哥,母后说你昨日便进宫了,可你也不来找我。想是心里早已没有我这个弟弟了。”
我求助地看向母后。
母后显然乐于见到这样兄友弟恭的场面,她笑着说道:“好了,来吃饭吧。”
她又对楚彦说:“彦儿,你要多照顾哥哥,知道吗?”
我想说应该是哥哥照顾弟弟,可楚彦已经应下了:“请母后放心,我会一直保护哥哥,不让哥哥受伤害。”
他的神色比被太傅抽背功课时还要认真。
皇后用过膳便离开了。四下无人,楚彦像小时候一样扑到我怀里,声音闷闷地说:“哥,想你了。”
我说:“你弄痛我了。”
他忙放开我。我揉着还有些红肿的手背,又想起昨日许清泽狠狠的一掌,难过又涌了上来。
楚彦也注意到了我手背的红肿,眼里的笑意不见了,声音沉沉地问:“谁干的?”
不等我回答,他又说:“是许清泽,对不对?”
我说:“他不是故……”
“他就是故意的!”楚彦打断我,眼里浮上很多我看不懂的情绪,他的眼眸变得又黑又沉,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哥,那个许清泽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便顺着他的话头思索起来,可这问题太复杂了,没等我想出来,楚彦便转身离开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
无论我说话多慢,楚彦总是最耐心的那一个,他总是会等我,不会有丝毫的不耐烦。
他为什么生气?
没等我想明白,楚彦又回来了。
他沉着脸拉我坐下,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蘸了些膏状物涂抹在我的手背上,痛感一下子减轻了。原来他是拿药膏去了。
是我错怪他了。他依然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我说:“我带你去吃包子,你不要不开心。”
药已经上好了,楚彦却没有松开我的手,他说:“我没有不开心。”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硬硬的东西,塞入我的手中。
我低头一看,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你、你还真能找到!”
手里是半块石头,底部尖细,头部圆润,俨然是半颗心形。上个月我捡到一块形状类似的石头,便托他为我再找一块。
我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另外半块,两块石头连大小和弧度都是相同的,拼在一起,刚好是一颗完整的心。
我开心得用力抱住他:“你真好!你真好!”
我的脑子完全被这个念头占据,爱不释手地拼着两块石头,一遍遍地重复刚才的话。
楚彦皱着的眉头松开了,慢慢地也带上了笑意,眼眸又恢复了快活。
他说:“以后哥哥想要任何东西,我都能为哥哥弄到。”
“只要哥哥再也不去找许清泽。”
楚彦看着我:“好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