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伤口似乎渗出了血,黏黏糊糊地沾在身上,进入小世界的晕眩感使清远皱了皱眉,他倚在墙上,耳后墨发有一缕垂至前方,在这暗暗的地牢中脸上神情看起来莫测。
秦沉出声,“师尊”,气息微弱,像是蛛丝一般。
清远猛地睁开眼睛,秦沉怎么会在这?
这不是贺楼明的小世界吗?
心下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清远眼尾微眯,不动声色地看向自己的弟子,“你还好吗?”
“弟子无事。”秦沉声音干涩,“师尊,您身上的伤......”他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似的,说话时闷闷的,“是弟子太无用。”
贺楼明说的对,他资质愚钝,没有多好的天赋,此次若不是他连累,师尊又如何落到这般境地!
清远微微叹了一口气,“不怪你的。”
真的不怪秦沉。
他伸手轻拍了拍秦沉的肩,眸子悠远,这里不是小世界,或者说不是新的小世界。
这是完完全全由贺楼明构出的世界,是他与贺楼明经历过得事情。
他垂下眼睛,任由过往思绪包裹住他。
这一年,是他将贺楼明逐出师门的第四年,一年之后魔尊重渊身死,贺楼明得到魔神传承,成为新的魔尊。
也同样是这一年,他掉下无间深渊,落到贺楼明手上。
想到这儿,清远神情徒然微妙,他慢吞吞地想,也是从这里开始,贺楼明把他......关到寝殿,长达一年。
一年呐。
清远垂着眼睛,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敲着墙壁,站在时光的尽头回眸看着这些,像是在看了结尾后再看一本话本最让人揪心的时刻,心中不曾有多大的波澜,因为知道这一切终将会过去。
可是当时的清远与贺楼明呢?
他们皆是固执己见,互相伤害着对方,难求一个善终。
清远微微皱起了眉,时隔已久,很多事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一年二人都不太高兴。
这就难办了呐。
他闭上眼睛,忍着身上的痛,脑中思索这一年的事。
于此同时,魔宫内。
神情阴郁的魔使大人进来,周围奴仆战战兢兢,各个敛眉低气,唯恐引得这位暴戾的魔使生气。
贺楼明手上的鞭子被他扔到地上,上面鲜血沾到了地毯上,鲜红又显眼。
他方才就是用这个打了......他的师尊。
哦,错了。
贺楼明神情讥诮,冷冷地想,他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拳头握紧又松开,手上血管因大力鼓起,他眼神阴鸷,像是月夜里的苍狼,骄傲又孤独。
突然,他运起手掌,带着股狠辣朝自己身上袭去,手上翻涌的魔气毫不留情地拍在了自己的身上,当下剧痛袭来,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中,落在毯上,像是点点红梅落到雪地上,乍眼到刺目。
铁锈味充盈了整个口腔,他舔了舔内壁,唇舌殷红,脸色苍白,神情麻木空洞,像是暗夜里的一只艳鬼。
墨敛进来时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化形已久的双腿软的像是他的尾巴,他身上鳞片几乎要乍起,差点化成小蛇逃走。
可贺楼明的目光像是一道冷白犀利的闪电,眉眼锋利如刀,看到他了,笑着招招手,“过来。”
你这样脸上带血朝我笑真的很可怕知不知道。
觉得下一瞬就能像撕面条一样把他死成两半,再团吧团吧地扔出去。
他拖着软的不行的两腿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
有事就直说,千万别一言不合就杀蛇。
贺楼明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高兴,指了指地上的鞭子,“我今天用这个打他了。”
他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个甩鞭子的姿势,“就这样,一下子就见了血。”
用了七成的力气,可能是皮开肉裂,让他痛不欲生的那种。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胸膛,这里跳动的东西一直疼着,疼了四年,也不知道是清远今天疼还是他疼。
真好啊,他疼着,清远也疼着,这样想着,兀自笑出了声。
墨敛听见他笑,没忍住抖了抖,呐呐地开口,“那主子您高兴吗?”
高兴吗?
贺楼明敛起了笑容,“我不高兴。”
一点也不高兴,心脏那处像是更疼了,像是被人掐住再死命地揉捏一样,疼的生不出半分反抗的力气。
“那您要不就别再打他了?”反正看起来也不高兴,何必呢?
“对,你说的对。”贺楼明幽幽开口,既然打了清远他一点都不高兴,那就换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