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期转瞬即逝。
而执事殿内室之中,属于沈逸之的魂灯,依旧是那命不久矣的一点微光,似乎稍微呵口重气,就能熄灭。
其实,他的魂灯并非没有动静,每一次都几近熄灭的时候,下一刻总会又颤颤巍巍地亮回来。
然而,没有一个人再冒然地评价他的生命,断定他的生死,活到现在,这是沈逸之的坚强。
如今想来,他会上生死峰,也是经过生死熟虑的结果,当初寒岳剑尊为了独子建造这座峰,那么必然也能给他带来一线生机。
骆清清已至金丹后期,五年之内,他没有一刻松懈,从执事殿中拿到的名单几乎已经都挑战了一遍,不在意输赢,不在意伤势,只为了让自己在对决之中有一丝感悟,一点进步,变得更加强大罢了。
原本看不起他,一再避战之人,也终于认真地对待起来。甚至在凌剑宗,还掀起了一股挑战之风,不少弟子与他一样,为了增强实力,向同境界的师兄师姐们“请教”。
而现在,整个宗门,甚至瀚蓝世界都在关注一件大事龙吟重天择主。
虽然早知道太上长老座下,叶氏一族的叶雨倩会参与这场争夺,而她金丹后期的实力,也足以让诸多竞争者却步,毕竟到了元婴都没有自己本命剑的剑修,几乎不存在。
不过各峰还是为自己峰下有资格参与的弟子们做好准备。即使得不到龙吟,进入剑冢之中,寻一把适合自己的剑也是刻不容缓。因此这次进入剑冢之中的是天下所有宗门的佼佼者,竞争激烈,看中的剑说不定就被别人截胡了。
妄墟崖上,易遥下了飞剑,将一枚玉简递给了陆江河。
“多谢易师姐。”陆江河接过玉简收起来。
易遥抱着她的重剑,忍不住好奇道:“各峰都有新晋的金丹弟子,要这个参加名单,倒是说得过去。可你们妄墟崖凑什么热闹,难道也有人要参加吗”
陆江河温和地一笑:“龙吟重天毕竟曾是师尊的剑,他会落入谁手,作为弟子不免关注几分。”
“是这样吗”易遥明显不太相信。
陆江河也没辩解,含笑点头称是。
易遥耸了耸肩,见他不说就不问了,只是到了妄墟崖,不免回头看了一眼那高耸入云的生死峰,感慨道:“沈师弟的魂灯未灭,已经五年了,实在是一件奇迹。”
“师尊在天有灵。”
“你瞧着一点也不惊讶。”易遥又转回了脑袋,瞥了陆江河一眼,“清清玩了命地挑战,柳师叔头发都要愁白了,看来沈师弟上生死峰之前,对你们有所交代。”
陆江河笑着,没否认,也没再吐出一个字。
易遥颇为无趣地撇撇嘴,放开手里的重剑,踏了上去:“算了,神神秘秘的,我先走了。”
“多谢易师姐,慢走。”
等易遥一走,陆江河便回到了住处,骆清清正等着他,兴匆匆道:“大师兄,快把名单给我,看看将来咱们小师弟都有哪些对手”
生死峰
金丹,可御剑而行。
数十道剑光从晓乐脚下的霄令浮现而出,如折扇般展开在他的周围,形成一圈剑光之阵,此乃晓乐所属之剑意,只是尚在金丹期,无法化虚为实。
浅绿的真元外放,随着他的身形飘忽延伸,护体真气已经随他意动渐强渐弱,能以最低的消耗抵抗最强的剑气。
这里是金丹境第三层
第三层,较之第二层,除了更加密不透风的万道剑意之外,便是每往前一寸,剑意的威压一重便强过一重。
晓乐双脚落地的一瞬间,霄令翻掌于手中,目光一凌,神识外放,身侧剑光乍然凝聚于霄令之上,真元涌动,一息之间,便是数百次的挥剑,明明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居然将落雨般的罡风剑意完全抵挡住
沈逸之的剑法没有花哨之处,只有快,更快,准,更准,一招与一招之间,称不上行云流水的舒畅,却如影子一般眨眼而至。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可剑身所至,剑尖所指,必然是最恰当之处,也是最要命之处,所需的力量和真元亦是丝毫不浪费,内敛而放,完美地送出强悍至极的剑意。
而要做到这一步,必然是经过千百万次出剑,万千次对敌而成。这也是沈逸之作为生死峰上的常客,拥有令人仰望的功勋点的重要原因。
而此刻,晓乐带着沈逸之的影子,一步一步深入第三层
八字引言闪烁,晓乐跌回入口之处,身上伤痕累累,可见白骨血肉,然而伤着伤着,似乎也习惯了,除了龇牙咧嘴地嘶嘶叫,便是高兴地对着不远处走来的沈逸之嚷道:“二师兄,我上了第四层”
沈逸之这次罕见的没有元婴出窍,反而等着他,一见晓乐这皮肉翻卷的模样,眼里居然露出一丝惊愕,接着便是浓浓的心疼。
每一次,等他的元婴重伤地回归本体,晓乐必然早已经养好了伤,还有余力替他治疗,这是沈逸之第一次见到,心口处便密密实实地疼起来。
“先上药吧。”
被沈逸之席卷的灵药自然是上品,按照往常三四瓶用下去,伤口就能结痂,神草本就拥有奇高的恢复速度,真元大小周天几次,便能恢复如初了。
除了曾经的痛苦,连道疤痕都不会留下。
沈逸之终于体会到了晓乐一直品尝着的滋味,名为感同身受,却原来更加折磨人心,一时间竞不知从何落手。
晓乐自己上药上惯了,麻利又快速,不一会儿就能喘口气。没想到药瓶子在沈逸之手里,看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抹完,便道:“二师兄,要不,我自己来”
你跟绣花一样,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然而沈逸之垂着头,依旧轻柔地涂抹着:“以后我不会再乱来了。”
乱来什么
晓乐痛得有些受不了,实在没空猜这些,恨不得立刻夺来瓶子,给自己一个痛快。
不过这么做也太不给沈逸之面子了,他只能咬着牙再忍一忍,明明是一张可爱的圆脸,硬生生地扭曲成面目全非,配着满脸血,实在有些狰狞可怕。
可惜沈逸之一直低头专心致志上药,居然没发现。等到抬起头来时,迎面而来的是一双泪水汪汪的眼睛。
他一怔:“怎么了”
晓乐将脸上的眼泪鼻涕抹掉,由衷地问:“二师兄,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在锻炼我的忍痛能力”
沈逸之脸上露出惊讶,晓乐依旧碎碎念道:“我知道我怕疼怕累总想偷懒,让你看不过去,可是二师兄你布置的任务我都完成了呀,而且超额到了第四层虽然这点小成就跟你没法比,可不能拿你的标准来要求我吧,我就是神草出身,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呀”
“所以”
“伤都不让我好好治,你也太过分了”晓乐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站起来,撅起嘴愤愤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