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坐起来,祁梧揉了揉肩膀,然后认认真真数钱。
一共十五张银票,可以兑换的钱庄也是大周最为庞大、支脉遍布的那家,没有什么特殊印记,其中八张的面额都是两千两,此外还有两张五百两、两张一千两、两张五千两、一张一万两。总计三万九千两,按着现在普通一家五口一年开销二十两银子的标准……祁梧觉得就算离开了祁族,自己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嫁妆银票到手,跑路底气有了。就还差怎么跑路了。
虽然对祁族没什么感情,甚至能装乖拿了一大笔嫁妆,但祁梧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影响到祁族一整族的境遇。进献给皇帝的祁族人要是直接半路跑了,那祁族讨不着好,所以……要制造一场意外,而且必须是非常完美、让人除了扼腕叹息之外不会产生怀疑的意外。
想到这里,祁梧抬手往后颈处摸了摸。
触感一片光滑,但祁梧知道那里有一个印记,对于祁族人而言更像是胎记一样、出生就天然带着去不掉。
光从外貌来看,其实没办法区分出祁族男子和寻常男子,毕竟虽然祁族男子都长得好看,但总不可能每个长得好的男人都是祁族人。不过要区分的话,其实也很容易,因为每个祁族人颈后都会有一个红色花瓣一样不大不小的印记,而且印记的位置除了穿领部高到完全遮住脖颈的衣裳之外,寻常根本遮不住,一不小心就会露出来,大周国又不兴男子披发。
祁族负责采买日用的族人每次出去都会干脆戴上帷帽,就算被人发现祁族族人身份,也总比被人一直盯着颈后指指点点来得舒服。
祁梧垂下眼,心想得想个办法遮住印记才行,不然逃跑了也没办法好好生活。
这个时候……祁梧就很怀念现代的遮瑕膏了,什么肤色什么材质防水防晒各种功能的遮瑕膏,挑一块儿来遮一遮绝对够方便又能最大限度做到自然。
可现在这个时候没有遮瑕膏,就算有类似效果的东西也做不到那么自然方便,而且祁梧还不知道有没有类似的存在。至于自己做遮瑕膏……不好意思,他以前只是个会花钱的富贵少爷,没用过更不知道遮瑕膏是个什么组成,干不来这么专业的事。
后天离开祁族。祁族位于大周南境,大周都城在偏北的地方,从祁族到都城、又要带着东西和一大队人,按着原书的时间线,路上差不多要走三个月。
所以即使离开前想不到办法也没关系,没有急到必须马上拿出招的地步。祁族这边地方太偏,离开之后路上说不定能就地取材想到办法。
其实除了印记之外,还有路引和户籍身份、他逃婚之后要往哪个地方去……这些都需要想好。但祁族族地里能供他参考的信息太少了,要先出去。
……
祁梧在认真想办法的时候,祁族族地里开始装饰起了红绸、家家户户贴喜字。毕竟使臣到时候要回到族地来接人的,总得让人家看到喜庆一些的氛围。
听着屋外熙熙攘攘的声音,祁梧想着想着就开始犯困了,本来他昨晚也没睡着,这会儿没精神了很正常。
祁梧扯过被子盖上,闭上眼就睡了。
……
北境边陲是大片大片的荒漠,宓城却是荒漠城镇里一处特殊的存在。宓城坐落在一大片绿洲之上,景色水好、商市富裕,又地处边境要塞,有北境的“小都城”之称。
“听说你那个便宜侄子派了使臣去祁族要人?”闵君润将一颗黑子落到棋盘上。
商扶珩稍作思忖,落下了一颗白子。
闵君润没得到回应,只好自问自答:“祁族的人除了好看点,男人也能生孩子之外,也没什么用处,你那便宜侄子要祁族的人干什么?突然喜欢上男人了?也没听说钦天监又胡说八道了啊。”
商扶珩催促他:“落子。”
闵君润啧了声,盯着眼下的棋局犹豫半晌,然后不大确定的下了个黑子。
商扶珩就抬手把棋盘掀了。
闵君润:“……”
站起身,略整理了下外袍,商扶珩径直走了出去。
十五岁上战场,南北征战东西奔走八年时间,商扶珩成了天下百姓眼中的战神、大周的定海神针。大周能有现在这个边境安定的局面,都是商扶珩一场又一场实打实的仗打下来的。
战事消停、周边各国各族臣服于大周之后,大周皇帝想让商扶珩回都城,年已二十三的商扶珩却自请长驻北境宓城,说是想看着边境安稳、顺便在边境养老了。
这一养老就养了两年,没见修身养性越来越平和,反倒脾气越发古怪。
闵君润心想,商扶珩这动不动掀了棋盘就走的毛病真是怄死人了,你掀之前就不能说一声这一局到底是谁胜谁输吗!
“要不是留在文都会被当靶子,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受怪气。”闵君润长叹一声,老老实实捡落到地上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