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之没车,坐大巴回的A市。
最近A市的一个私人医院有意向想挖他,开出的条件很优惠,他也有些动摇。
和上级提前商量了商量,上级虽然可惜,却也明白这样两头跑对傅锦之来说实在勉强。
在A大门口下了车,傅锦之垂着眼睛,双手揣在口袋里,慢慢走进校园。
他穿着简单的外套和连帽卫衣,颜色素净,站在大学生中间也丝毫不显得突兀。
今天恰巧是学校的周年庆,从大门就开始张灯结彩的,一串一串的学生在门口举这个单反拍照。
傅锦之冷淡地避过了几个偷拍,低着头往里面走去。
天上从刚刚开始就飘起了小雨,傅锦之就干脆取下了眼镜放到口袋里,反手戴上了卫衣的帽子,拐到教学楼的背面,避开去食堂的人流,安静地往湖边走。
天色早就已经暗下来了,湖边的小树林里挂着彩灯,映在平静的湖面里,星光点点很是好看,湖边几条长凳,上面三三两两的坐着几对情侣。
这里算是A大一个有名的风景点,学校保护得很好,湖边遍植了很多高大的树木,入了秋,地上会堆积上一层厚厚的落叶。
傅锦之踩着落叶,慢慢沿着石子铺的小路往深处走。
徐若安已经等在那儿了。
小树林的中心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那下头放了张小石桌。平常白天会有同学在那儿占了位置看书,但晚上往往人迹罕至。徐若安正靠在那上面,抬头看着他的方向。
他还穿着白天的那件浅色毛衣,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髻,露出清瘦的脸庞。他抬头望傅锦之方向看的时候,傅锦之甚至都能看见他眼里映出来的点点灯光。
“锦之。”徐若安没有动,曲着腿靠在石桌上,笑得温柔,“十年,过得好么?”
傅锦之停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直。他双手仍旧放在口袋里,微微低头直视着徐若安的眼睛,没有回答。
“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高兴疯了。”徐若安没有理会傅锦之的沉默,兀自笑着抬头看向他,眼里全是甜蜜,“你还想着我的,对不对。”
他研一的时候,第一次遇到才大一的傅锦之。
A大本部不大,于是老城区只剩下所有年级的医学生还其他年级的研究生。徐若安读的文学系,在研一的时候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课业不算太多,他有时候闲下来就喜欢在湖边的石桌上看看书写写文章。
其实第一次见到傅锦之也是在这里。
傅锦之是新生,不认识路,别人给他指路告诉他实验室在湖那边,穿个林子就到了,结果他跑错了路,直接穿到林子另一个方向的尽头,也就是徐若安的面前。
穿着白大褂的少年高而挺拔,猛然刹住脚抬头看向他的时候,眼神清冽而干净,带着点迷茫。他抿抿唇,站在原地和徐若安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才开口:“那个...不好意思,你知道医学部实验楼在哪儿么?”
老师刚刚让他去教学楼取东西,催的急,他连白大褂都没脱就跑了出来,找到了教学楼却忘了回去的路,现在还不小心迷路了。
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傅锦之抱歉地朝徐若安笑了笑。
“我也说不清楚,带你去吧。”收起了桌上的书拿在手里,徐若安直接带着傅锦之去了医学部,五分钟的路程里,顺利要到了傅锦之的联系方式。
青涩的小学弟完全没有要怀疑他的心思,直接在他递过去的纸上唰唰写下了手机号码,朝他道了谢之后就往实验楼飞奔去了。
背影高瘦,飘起来的白大褂格外好看。
少年的侧脸和现在面前的人慢慢重合,十年的时间,在傅锦之的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
“‘我是来还这个的。”傅锦之没有接茬,只是走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东西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徐若安的笑容在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迅速下落,瞬间就消失了。
即使灯光再不明亮,他还是能看清,桌上的是一张银行卡。
“锦之,我说过我们......”
“我们互不相欠了。”傅锦之的语调冷淡,声音低却坚定,“两百万,一篇小说的版权,妻子和孩子十年的赡养费。徐若安,我不欠你任何东西了。”
傅锦之的父亲是在他刚刚升上大二的那个暑假出的事。
当时他父亲的建筑工程突然出了问题,砸死了两个工人,赔偿金超过百万。
傅锦之知道的时候,他父亲正在被拘留审查。家里当时几乎所有的资金都被套牢在了那个工程里,傅锦之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去正想办法筹钱的时候,徐若安就带着卡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口。
后来傅锦之一问才知道,他几乎没有争得任何权益就仓促卖掉了自己小说的版权,加上几年来的所有稿费,七七八八快百万,直接上门堵住了傅锦之。
“我的就是你的。”当时徐若安这么说。
傅锦之答应了他的追求,在解决了所有的事情把父亲接回来之后,他和徐若安一起去了一趟北欧。
徐若安说这算是度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