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响,他才鼓起勇气地看向萧晚,小声地说:“萧小姐,刚才谢谢你。两千两白银,我会努力还给你的……”
“你以为,我真会把钱付给徐家?之后可有一场好戏看了!”萧晚轻笑一声,垂首看向了谢初辰,竟见他眼圈通红,苍白的嘴唇死死地咬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水波潋滟,仿佛会说话一般。
但,那微红的双眼和颤抖的双肩却泄露了他的心思,让萧晚的心弦一揪,有些难受地钝痛着。
她轻叹一口气,不解地问:“你生为谢家嫡子,怎么会被庶系欺负成这个样子?”
东魏嫡庶地位分明,庶系竟跑到嫡系上耀武扬威,下人竟欺负嫡系,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严重者应判刑,杖责一百都不为过。
“母亲去世后,谢家四分五裂,爹爹重病失明,我又太过年幼,家权一时旁落。那时,二姨母十分照顾我们,爹爹便将谢家交给她掌管,谁知……却是引狼入室……”谢初辰苦笑一声,“二姨母好赌,母亲留下的家产被她败个精光,她便将注意打到我的头上,偷偷将我卖给了徐青。但我——”
他咬了咬唇,止住了后半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面色有种弱不禁风的苍白。
“但你偷听到这件事后,不愿嫁给徐青,于是偷偷溜出了谢家,拿着捡到的萧家玉佩,来萧府逼婚?萧家的玉佩象征萧家嫡长女的正夫之位。比起徐青的第十三位侧室,萧家的正君之位的确比较诱人。”
萧晚若有所思地说着,完全没发现谢初辰的脸色越来越白,几次轻颤唇瓣,都没勇气说出自己的心底话。
“难怪那天,你非要我在昨日之前娶了你,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通了谢初辰是因为被逼无奈才找上自己,利用了自己,萧晚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怪怪的不舒服,同时又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她压下心里怪异的难受,对着谢初辰温柔地安抚:“放心,有我在,你不必嫁去徐家。而且,我会帮你夺回谢家,并且治好你爹爹的眼疾。”
前世,谢初辰为了躲避逼婚,逃到了萧家,恐怕是想攀上萧家后救爹爹吧。可惜她前世厌谢初辰入骨,只当他贪慕虚荣,利用捡到的萧家玉佩,霸占了她的正君之位,根本没有仔细思索他想嫁给她的真正原因,也没有仔细了解过他在谢家的处境。
当然,哪怕知道了原因,前世的自己只会狠狠地嘲笑他,绝不会像今日一般伸出援手。
“现在,你先回房换件衣服,梳洗一番。若你爹爹看见你这般狼狈,会担心坏的。”
记忆里温暖的手指从自己的指缝间抽走,谢初辰心里有种恍然若失般的不舍。他乖乖得点了点头,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他一步一回头,看着阳光下红衣翩然的女子,眼睛有些涩然。
他多么想告诉她,这三年来,他每一天都在想。
自己终有一天,以她心目中的形象出现在她的身前,而非现在,这般的狼狈……
他同样知道,萧晚是为了帮自己摆脱徐家的婚约才会出现在谢府,她心中不屑自己,又怎会真心认可自己的身份呢,只是怜悯他的遭遇罢了。
卡在狗洞里的昭儿见自家公子眼巴巴地被萧晚牵走了,一阵心塞。
公子有了妻主,完全忘了他还处在水深火热中啊!他该怎么办啊!
就在昭儿欲哭无泪时,一只修长的手指提着他的衣服,将他从狗洞中解救了出来。
昭儿抬起头,见竟是前段时间被自己臭骂的女子,脸羞愧得烧红了起来,明明想说感谢的话语,嘴里吐出的却是与他本意相反的话:“哼,别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恩戴德!你和你家小姐一样,都是坏女人!”
说完,他一阵后悔,根本不敢再看对方的脸色,连忙提起脏脏的衣摆,红着脸朝着谢初辰的背影追去,好似背后有恶狗在追他似得。
云嫣尴尬得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指,又看了看昭儿逃离般的背影,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跟上了自己的主子。
好人难做啊……
萧晚站在谢初辰的门前,蹙着眉打量着他的住处。
谢初辰的院落十分的简朴,一路走来,竟没看见一个下人,而他房内的部署也大大出乎了萧晚的意料。
外界传言,谢初辰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可他房里的书架上竟堆满了这方面的书籍,书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摊着一张半展露的画卷,墙角处还架着一把普通的古琴。
桌上的画卷半卷半露,萧晚一时好奇走上前去,入目的竟是一片绯红之色,俨然是一名少女的背影。心中的好奇被强烈地勾起,萧晚正要将画卷完全展开时,一道沙哑的男声打断了萧晚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