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七低下头:“我也信你。”
信你没这个心机构陷于我,信你没这个演技跑来我面前演这么一出。
黑衣男子不知道自己被师妹嫌弃得没边了,还顶着冷风,等着师妹的结论。
温七伸手去拿矮几上的茶壶,发现里面的茶是凉的,又放下了,她说:“师父怕别人知道他贪嘴有损形象,从来只叫我们去外头给他买吃的,知道他爱吃宵夜的也不多,且隐山上下只有一条石阶路来去无阻,林子里则是布满机关陷阱,可刺客却没有遇上你就逃走了,加之交手时无意间透露出的一些习惯……此人必在我们之中。”
黑暗中的少年给温七递上一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热茶,温七接过,润了润干哑的嗓子,抬头对黑衣男子说道——
“六师兄,最后进那九曲楼的,未必是我。”
“她是这么说的?”皇帝挂心遇刺的国师,奏章也不批了,一脸冰冷,显然是心情极差。
莫砚:“是。”
皇帝神色不明,但终究没说要拿下温七,而是问:“望舒那边如何了?”
莫砚:“师父至今昏迷,臣回宫时收到消息,臣的四师姐已快马加鞭赶到隐山,相信不久师父就能醒来。”
“那便好。”皇帝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一边坐着啃点心的弟弟:“还在这赖着做什么,回去!别仗着年级轻就学人熬夜!”
“皇兄真啰嗦。”九王爷放下点心碟子走了,但并没有听话地回皇帝一直给自己留着的寝宫,而是去了永昼司。
永昼司内皆是会武功的太监宫女,用于守卫后宫安全。
为保证皇室血统,身体健全还都是男人的禁军可是进不了后宫的,后宫安全只能靠太监与宫女。
但永昼司明面上由皇后执掌,用于守卫并监察后宫,实际上却是皇帝暗卫在明面上的掩护,也是国师五弟子莫砚的地盘——这是连皇后都不知道的事情。
九王爷熟门熟路地闯进去,找张椅子一坐就不走了,永昼司上下如临大敌,也不知道这位祖宗想做什么。
若是普通的王爷皇子,永昼司就是把人赶出去也不会受到皇帝降罪,反而是擅闯的王爷皇子会因此被皇帝责罚,偏偏就这位王爷不同,极受皇帝宠爱又什么都知道,谁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永昼司的人不敢乱来,只能等着敢乱来的人过来。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莫砚回来了,面对九王爷他也很头疼,只能问:“九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九王爷全无在皇帝面前的少年稚气,而是笑容明媚,配上他那张脸,带着妖孽似的不正经:“不敢,你们只听我皇兄的,我能有什么吩咐,就想问问:你那师妹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姑娘?我很好奇,你和我说说呗。”
莫砚浅笑着回答:“关于下官的师妹,王爷尽可去问陛下。”
“皇兄若是肯说,我也就不用来你这了。”。
莫砚无奈:“陛下不说,下官也不敢说啊。”
九王爷啧了一声,盯着莫砚看了半响,确定此路还是不通,只好从椅子上起来,看似泄气道:“好吧,那我自己去找。”
九王爷越过莫砚,突然停下脚步,像是想起来什么,回头问了莫砚一句:“你觉得国师遇刺,是小七的手笔?”
莫砚回身说道:“尚无证据,下官不敢妄言。”
九王爷一听,突然就笑出了声,俊美的容颜被这笑容衬得越发要命,永昼司内心性差的都被晃了眼。
那个能用脸杀人的家伙说:“你们果然叫她小七,皇兄一直不肯说我猜没猜对,我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呢。”
莫砚一愣。
九王爷笑着往外走:“皇兄没抓小七,但也不会什么都不做,想必如今监视小七的人手会比之前还要多上几倍,我只需拜托皇姐多办些宴席聚会——迟早能找出她来。”
九王爷越走越远,最后一句说地很大声,远远传来,十分得意。
莫砚看着九王爷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永昼司的人凑上前,揣摩着莫砚的心思,埋怨道:“九王爷越发没谱了,他哪来的自信,说您的师妹一定是能得到长公主邀请的世家女?”
莫砚瞥了那人一眼:“闭嘴。”
那人连忙低头。
莫砚转身进入永昼司里面,留下一句:“他可比你们想的要聪明。”
当朝九王爷君晨,十五岁便上战场杀敌,历经四年,立军功无数。他本以为君晨回京后必与曾经那个为所欲为的天真少年有所不同,直到那日在暗处,看着君晨骑马率军而归,脸上犹带着过往的意气风发,面对皇帝也依旧如昨,孩子气的行状信手拈来。
那时他就知道,君晨那张怎么看怎么无害的皮下,必然藏着一只危险的野兽。
可这世间披着皮的野兽,又何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