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秦尚书早朝一本参上去,启元帝无奈地笑了,说秦爱卿如此顶真,真是我大楚的福气,那就报朕的私账吧,算是朕擅动了宫中马车。
不知足的秦尚书哼哼唧唧,说擅动宫中马车,按理该缴罚款。
启元帝居然也认了罚。
于是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哦,陛下特地派了宿卫迎接谢九渊的亲眷进京,还挂了私账。
自此,谢府成了京中显贵争相结交的门第,亏得谢九渊有金吾卫的职务可推脱,否则真是要夜夜笙歌。
谢九渊当日就从娘亲谢氏口中得知,这一次家人上京,竟是与青溪谢家断绝了关系。
而起因,还是谢九渊做钦差查江南科举贿案的时候,谢家人对谢九渊杠上冯伟象的做法相当不满意,他们大多结交有文党的门路,谢九渊这么一杠,连累他们吃了几次文党冷脸,财路关系受了影响,自然就生了恨。
等谢九渊斩了冯伟象,冯家人最恨的不是谢九渊而是文谨礼,但文党是确确实实恨上了谢九渊。谢镜清与谢十一写的打油诗传了多广,谢青天的美名就传了多广,这名声传回青溪,满城的男女老少都与有荣焉,唯独谢家族人不高兴。
一帮子钻营追捧文党的东西,居然言之凿凿地骂谢九渊逢迎圣上,有辱谢家的清正族风。
谢氏本就怕他们连累谢九渊,借此机会,故意与族老理论几次,顺水推舟就与青溪谢家断绝了往来,还立下了字据。
“这就叫‘先下手为强’”,谢氏将夫君的牌位小心安放在条案上,用干净巾帕仔细拂拭过,才回首对谢九渊笑着说。
谢镜清的母亲谢氏,在下人面前,她是极有威严的老夫人。旺财是管家福伯的儿子,从小耳濡目染,尤其怕她,近日乖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只有在谢镜清和两个儿子面前,她才会恢复几分往日与夫君相处时随性温柔的模样,她与夫君情投意合,都不是迂腐的人,于一些事务上的见解,她有时反倒比走南闯北的谢镜清更开明,更别提乌烟瘴气的谢家族人。
谢九渊的性子与父母是一脉相承,真要计较起来,其实表里都更像他娘。
谢九渊笑了笑,夸道:“那些蠢货哪有娘这么聪明。”
谢氏故意露出些得意的神色,与儿子相视而笑。
她一来,整个谢府立马井然有序,带着福伯将三宝公公调||教过的下仆管得更加忠心耿耿,一只苍蝇都飞不进。
至于为何谢九渊还要当金吾卫值夜、下仆怎么是劳烦三宝公公置办的,谢九渊不提,她就不问。
她是个聪明人,心也宽,不和自己过不去,也不和儿子过不去。
谢九渊是如今他们家当之无愧的一家之主,她不听风也不看雨,当娘的信自己儿子,就这么简单。
谢十一适应良好,就是跟着谢镜清野惯了,来了京城总觉得压抑得慌。干脆钻进了书堆温书。
谢镜清倒是没住两日就搬了出去,说是没有叔叔赖在侄子家住的道理,而且官商住一起对名声不好,没等谢九渊问明白他来了京城怎么照顾江南产业,他就跑没了人影,说是雇了人四处相看宅子。
结果没出半个月,谢九渊就在御书房里,顾缜特意让他看的官商申报名册上,看到了自家小叔的名字。
别说谢镜清气愣了,顾缜都对这个小叔特别服气。
大抵派宿卫相迎还是起了作用,谢镜清没认识文崇德,可他居然有本事搭上了秦俭。
秦俭打小住在叶儿胡同,是全京城最便宜最破落的地儿,一住就是很多年,刚进户部当主事的时候,有人试图结交他,得知他住在叶儿胡同大吃一惊,劝他换个体面地方,他当场给人算了租赁花销,一直精确到几分几厘,自此声名远扬。
最后升户部尚书的时候,还是先帝看不过眼,赐了他这栋尚书府,还给他派了两个本该流放的小仆。本来是要给他买一班家仆,但秦尚书丧着个脸说他养不起要去跳河,先帝哭笑不得,只得给他换。
秦俭有了尚书府,还是拒不待客,一年四季紧闭门户,他自己说是为了避嫌,大家都明白他是舍不得请客。
这么个人,用自己手里从没用过的名额推荐谢镜清,顾缜怎么能不服气?
“你回去问问”,顾缜看着谢九渊的无奈眼神中不免带着好奇,“我暂时不批。”
谢九渊松了口气,谢了恩,出了御书房就找海统领问消息,然后直奔瑶仙阁而去。
他进瑶仙阁的时候,金妈妈一叠声喊着“谢大人”飞奔过来,身后跟了一群莺莺燕燕,谢九渊往旁边一让,金妈妈没能成功扑到人,娇嗔了句“讨厌”。
谢九渊看着她小山似的雄伟身形,还有脸上一层唱戏似的香||粉,好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礼貌询问有没有看见自家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