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正在落下,吴辙刚刚狂跑三千米,现在头发已经被汗和雨打湿透了。一绺额发伏在眼皮上,下眼睑有一层微薄的绯红。他抬眼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夏星遥只觉得眼睛被晃了一下。
心脏忽然不规律地跳动起来。
吴辙伸手一捞,接过饮料喝了口,用眼睛斜夏星遥。
夏星遥卑躬屈膝,十分尊重地问:“还能走吗您老人家。”
吴辙喘了口气:“当然,老爷我身强力壮,区区三千而已。拿下。”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拿了第一。”
吴辙惊讶:“哇。吴辙真是太厉害了!”
夏星遥:“……”
两个人顺着跑道慢慢走着,缓了半圈,吴辙气终于顺了,抚着胸口危险地注视着夏星遥:“那来说说加油稿是怎么回事吧。”
夏星遥装傻:“您说什么?哎……我这里信号不好,我回教室再给您打电话!”
他背着手就想跑。
吴辙箭步冲过来捏住他的后颈:“靠,你写那种东西,把爸爸脸都丢光了——!说,你准备怎么补偿?”
夏星遥缩着肩膀求饶:“爸爸,爸爸,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两个人正在打闹之间,明乐雅并另一个女生丛梅来慰问运动员吴辙,给他送了瓶饮料和一条干毛巾。明乐雅关切地说:“辙神,你都淋湿了,回教室去吹一下吧,尹老师给教室放了几台吹风。”
吴辙随手擦了一把脸,对女生笑:“好,谢谢。”
夏星遥其实身上也淋了雨,不过年轻嘛,男生火力旺,偶尔淋淋雨,不在乎。
但比赛既然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没什么营养的颁奖仪式,没什么继续淋雨的必要了,他去看台上收拾了一下东西,回头和吴辙一块儿回了教室。
教室里有十多个人,大部分人都在欢乐,也有正在当学魔狂学习的。
江乐池和于是正偷偷摸摸地坐在最后排戴着耳机打吃鸡。他们旁边插了一台电吹风。
吴辙搬了把椅子坐过去,抬着下巴叫夏星遥:“小夏子,来。”
夏星遥浑身湿漉漉的,甩着手走过去,问:“干嘛?”
“现在是你将功赎罪的时候了。看到这台电吹风了吗?”
“……嗯?”
“用它把朕的龙头吹干。”
旁边江乐池摘了耳机,爆笑出声:“……噗哈哈哈哈哈龙头!我操!”
“辙哥!牛批,龙头,龙眼,”于是扭头打量了吴辙一眼,眼神很放肆,“龙爪,……龙、龙根?”
吴辙眼睛变了,深黑的眼珠子盯着于是:“再说一遍?”
于是当场求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我没说!您请吹龙头!”
夏星遥实在忍不住了,蹲在原地笑得直不起腰来。
吴辙气急败坏了:“夏星遥,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是你将功赎罪的唯一机会了。”
夏星遥脾气很好地拿过那电吹风,用手腕试了一下温度,问:“陛下,您为什么一定要臣替您吹头?您不怕臣烫死您吗?”
“……”吴辙非常大爷地靠着椅背,摸出了手机,指挥夏星遥:“吹吧!”
他自己玩起了斗地主。
夏星遥心想替他吹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他在全校面前被加油稿塑造成了个土味少年。
他拖了把椅子坐在吴辙旁边,开了吹风,吹起吴辙湿润的发丝。不知道吴辙用什么洗发水,有一种很清淡的香味,被吹风一吹,热气蓬蓬的氤氲出来,显得清浅柔润。那发丝是一种很深的黑色,和一般人发尾总有点泛黄不同,颜色很正。
吴辙得寸进尺:“一只手吹另一只手拨一下嘛,不然怎么吹得干?”
夏星遥就扯他头发:“陛下,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旁边吃鸡正在等排进去的江乐池抬头,突然说:“夏总,你发现了吗,你简直像个伺候大爷的媳妇。”
夏星遥呵呵了一声,把吹风筒甩到吴辙身上,站起来就要弄江乐池。
江乐池连忙举手投降:“哥!夏哥,我嘴巴多,当我没说!”
吴辙扯了夏星遥的手一下,不耐烦:“还吹不吹了?夏卿,工作还没结束呢,快继续!”
夏星遥扭头,咬着牙问:“吴辙你想死吗?”
吴辙害怕了,连忙放下手机,拿起风筒:“我自己吹我自己吹……”
夏星遥一言不发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吴辙在自力更生的间隙瞥了他一眼,发现他……呃,生气倒是不至于,他拿着手机在单排吃鸡。
吴辙:“……”
吴辙自己吹完,很好心地拍了夏星遥脑袋一下:“夏总,您要也吹一下吗?”
夏星遥头也不抬:“不要。”
“还是吹一下吧!”
“不要!”
“求您吹一下,要不然感冒了怎么办?”
“我说了不要。”
“我给你脸了是不?”吴辙哼哼一声,“爱吹不吹,不吹拉倒。”
“……”
夏星遥一甩头发,已经快干了,真没吹的必要。他低着眼睛开了一局手游吃鸡,忽然感觉头皮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风筒嗡嗡的声响近在耳畔,有人瘦长的手指拨过他的头皮,酥麻感从头顶一直窜到尾椎骨去。
吴辙在他耳旁叹气:“算了,爸爸帮你吹一下。”
现在地位调转了过来。
夏星遥大爷一样靠在椅子上玩着手机,吴辙屈尊降贵举着吹风细心又温柔地帮夏星遥吹着湿头发。
这个画面给刚进教室门的丛梅和明乐雅巨大的冲击力。
“……”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捂住了嘴。
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硕大无朋的四个带字:
我,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