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肃饮尽锁灵瓶中的药液,才道:“若是这药液不成,我的性命,可全部要交到师兄手上了。”
仿佛是先前那一句“师兄”带来的回忆感,秦肃现在已经找回了自己不要脸皮的状态,一口一个“师兄”叫得十分熟练。
攀关系一般来说是为了得到好处,他正是最需要帮助和好处的时候,有关系现在不攀,还要等什么时候来攀?
聂明渊对这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对秦肃的回应却是:“我在你面前发过心魔誓,定会尽力保你安全。放心,我可不会用这种方法来取你性命。”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赤果果的交易,回避了秦肃想要拉近关系的心思。
对于他的这种态度,秦肃即便想要反驳,也没有这个力气了。
饮下药液没多久,他的四肢百骸仿佛被打下了跗骨钉一样,由内而外地散发出疼痛,他下意识地运起灵力抵抗。
随后他便明白了,自己的灵力对于这种痛楚半点作用也没有,他几乎已经预料到,自己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趁着尚未因疼到不可控制而露出丑态,他忍住颤抖,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尽量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道:“师兄,可否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若是实在撑不住,我再唤你进来。”
聂明渊对秦肃是何等熟悉,自然瞧得出秦肃方才饮下的落胎药已然开始发挥作用。
想到先前正莲真君说的那些话,他瞧着秦肃的眸底隐含担忧,但随即敛去,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修炼室。
他没有关门,以便随时可以听见秦肃的呼喊,也没有偷偷用神识查探修炼室里的情况,否则与留在里面没有差别,一贯以来的为人也不允许他做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
聂明渊一走,秦肃立刻忍痛走到墙角,扔出一个修炼所用的聚灵蒲团,而后便坐在蒲团上,紧紧靠着墙角。
两边都是坚硬的墙壁,让他稍感安心,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波重似一波的疼痛,像浪潮一样往上涌,刺激着愈发敏感的感官,让人疼得打颤。
秦肃没有像先前那样忍耐,此时此地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
他放松了呼吸,显得急促而沉重,唇角不再像平时那样含笑,而是直接抿成一条直线,牙根紧紧地咬着,腮帮隐隐可见抖动痕迹,身体更是直接抖若筛糠。
四肢百骸的剧烈疼痛逐渐蔓延到小腹,真正的劫难才要来临。
他双臂环膝,整个人紧缩在墙角,分明是比正常成年男子还要高一些的身量,此时却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可药效发作的痛楚,决不会因为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而减轻半分。
疼痛只会加剧,而且越来越强烈!
小腹的痛楚增强得很快,从起初的些微疼痛到刀凿斧刻一般的钝痛,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种时候,修士对于身体非一般的敏感度已经不再是优势,反而成了痛苦的来源。
钝痛很快就演变成剧痛,让秦肃几乎忘记四肢百骸源源不断传来的痛楚,将所有感官全部集中到小腹处。
他觉得那里好似正在被抽走什么似的,让人感觉空落落的,但很快,这种空虚感就被一波一波的痛楚覆盖上来,让他无暇再去顾及。
小腹里的东西被已经发作的药效往下推去,每下移一寸,都好似被巨石碾过一样。
但是,秦肃那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竟然微微一勾,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
胎儿已经在下移,他却没有感觉到生命力的流失,这说明,聂明渊给他的药是有效的!
这个认知足以让秦肃从主观上忽略掉身体的疼痛,甚至,将这些痛楚完全可以转化为喜悦!
与顺利摆脱系统桎梏相比,再难以忍受的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胎儿约莫下移了一刻钟左右,身体终于开始流出鲜红刺目的液体。
这个过程秦肃并不陌生,曾经独自在密室里闭关时,他一面忍受这些,一面还要忍受生命力的流失,与那时相比,现在这根本就是小阵仗。
虽然加剧的疼痛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就是想笑。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现实很快就给了他当头一击,那种熟悉的生命力流失的感觉,又回来了!
如果注定要失望,那么就不要给人希望,给了希望却又让人失望,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对当事人尤甚。
一时间大起大落,仿佛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让秦肃产生了一种极度的不甘心感。
不甘心又衍生出一种可怕的破坏欲,如今的他虚弱成这样,已经没有办法去破坏其他东西,那就只能破坏自己!
双掌死死地按在小腹,是真的下了死力气那种,那东西既然怎么都落不下来,那就把他按死在自己腹中!
加剧的生命力流失感,让他的身体几近虚脱,可他硬是紧紧咬住牙关,怎么都不肯发出一点声音,若非有两边的墙体作为支撑,他早已维持不了如今的靠坐姿势。
秦肃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浑身的痛觉仿佛正在被抽离,整个人愈发地冷了,提不起半分力气,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