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房的实木大门朝两侧缓缓打开。
跟着带路的保镖一路穿过室内长廊,往包间的主厅走,应晚用余光默默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七号房内有不少人在,全都是穿着考究西装的商人,围着沙发坐了一圈,正在一边品酒一边相互攀谈。
在门口看到的那名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举杯站在半露天的阳台上,正在投喂水池里游来游去的锦鲤。
示意自己站在主厅的入口处别动,一名保镖走上前,对着金发男人的耳侧恭敬地说了几句什么
将手中鱼食一把撒进水池,那人转过身,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角落的唱片机切换了一首新的乐曲,大提琴的演奏声开始在空旷的主厅回荡。
看到金发男人离开阳台,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应晚直直盯着悬在窗外的半轮月亮,目光并没有跟随着来人的步伐移动。
“先生,就是他。”保镖对男人说起了他们国家的语言,“他在门口报出了您的名字,说只要您见到他,就知道他是谁。”
金发男人点了点头,目光顺着应晚衣领处解开的扣子一路往下移,停在他的手背上不动了。
五指半握蜷成拳状,无名指与尾指搭在一起,在半空中微微颤动。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来人是在紧张。
酒桌前,正在谈生意的商人们纷纷停下了话头,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名新来的不速之客。
目光从应晚的手背上移开,金发男人忽然伸手掐住了应晚的下巴。
在众人的注视下被迫抬起脸,昏暗灯光洒上应晚的鼻翼,他微微张开唇,却没有出声阻止眼前的男人。
金发男人的掌心很粗糙,只是用食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应晚的脸颊,就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片淡淡的红。
这是一只惯使枪的手。
应晚垂下眼,似乎就这么任着男人在大庭广众下随意对待自己。
“还是那么漂亮。”
缓缓松开五指,金发男人的喉咙里溢出低沉的笑声。
主厅里,一名坐在沙发最中央的商人带头问道:“……奥托先生,这位是?”
“俱乐部里的老红人了,以前跟过我一段时间。”奥托转过头,语调里带了几分玩味,“很久没见了,我和这位小朋友叙叙旧。各位继续聊?”
听到奥托这样说,众人心里顿时都明白了,他口中的“叙叙旧”是什么意思。
“不急,不急。”为首的商人脸上流露出了然的笑容,“那您慢慢享受,我们等会再谈。”
新来的灰发青年全然不顾周围人充满深意的目光,只是乖顺地跟在奥托身后,朝着包间另一头的洗手间走去。
反手锁上洗手间的门,将主厅里的欢声笑语隔绝在外,奥托理了理西装的领口,第一反应是偏过头,敏捷地避开了半空中朝自己挥过来的拳头。
拳头没有击中奥托的脸,反而撞翻了他背后收纳柜上的香薰,玻璃瓶撞上墙面,沿着水晶柜朝地面滚了下来,眨眼间便摔成了一地碎片。
一只手捂着头,奥托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对着面前的应晚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冷静点,OK?
从袖口抽出手|枪,应晚掌心朝上拍了拍枪柄,冷冷出声:“你找死?”
听到卫生间内传来一连串叮铃哐啷的响动声,门外正在交谈的商人们全都安静了一瞬。
他俩在里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应晚闭着眼都能猜到外面那帮人联想到了什么。
“那几个人里有我这次的任务对象,你突然闯进来,我肯定得临时找个理由不让他们起疑。而且,你刚才不也给我递了信号……”
看到应晚对着自己抬起枪口,奥托干脆利落地闭上嘴,不敢再废话了。
检查完一遍卫生间里的各项设施,他抬起头:“没有监听设备,这里很安全。”
打翻在地的香薰瓶往外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气味,在狭窄的房间里有些刺鼻。双手抱胸靠在洗手台边,应晚懒得和面前人多废话,直截了当地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拨开挡在眼前的金色卷发,奥托如实回答:“大概半个月前,参加完你的葬礼之后。”
“我们又被你骗了。”他顿了顿,话语间忽然多了几分感慨,“你果然没死,知更鸟。”
听到“葬礼”两个字,应晚抿了抿唇角,脸上面无表情:“他们把我葬在哪里?”
“缪尔小镇的高地,你父亲和母亲初遇的地方。”奥托说,“墓碑面朝大海,春天的时候能看到海鸥成群结队地飞过海面,智者说你一定会喜欢。”
应晚一直垂着眼,似乎对奥托的这番话没什么反应。
门外传来酒杯碰撞的声响,卫生间里的空气渐渐安静得令人起疑。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老人机,他随手调出一个音频文件,将公放声开到最大。
听到手机里传出一阵隐忍而又颤哑,一听就令人面红耳赤的录音,奥托的眉心猛地一跳:“……你还存了这种东西?你自己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