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琬坐在男人对面玩了三个小时手机了,期间一直没跟男人说话,男人于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紧张、不安起来。
男人叫孟超,今年三十八岁,与董良工同龄,但他看上去要比董良工老态一些,脸和年纪倒是挺相配的。但尽管已经显出些老态,可依然能看得出,他年轻时相貌应该不差,浓眉大眼,五官端正,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们喜欢的大气周正的长相。
任我行推门走了进来,把手里的文件夹摔在桌子上,挑起眉看了谢琬一眼:“阳的,”任我行又看向孟超:“说说吧,老实交代吧。一样一样来,吸的什么,吸/毒史有几年,从哪弄到的毒/品,你手里的毒/品放在哪了。”
孟超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差。谢琬见到他还没问几句话,他自己先心虚到撒腿跑了。刚才谢琬玩手机的时候观察他,发现他整个人哆嗦得厉害,那时他就料到他的嘴不会特别难撬。
果然,孟超舔舔唇,犹犹豫豫地问:“我……我说了,处罚能轻一点吗?”
“如果说得全、说得实,我们会视情况酌情考虑。”任我行道。
孟超搓搓手,似乎有些难为情:“……是小良给我的,就是董良工,”孟超看了谢琬一眼,“就是警官你说的那个董良工。”
任我行和谢琬隐晦地对视了一眼,任我行道:“你可别想把事儿都推到死人头顶上啊。”
孟超愣了一下,呆呆地问:“小良死了?”
任我行也愣了,他看向谢琬:“你没告诉他?”
谢琬有些无奈:“……还没说到那呢,他就跑了。”
任我行再看向孟超的时候,发现孟超眼里竟隐隐有些泪花,孟超吸了吸鼻子,问:“你们……你们没骗我吧?我……他……他怎么死的?”
谢琬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他和同事们一起出去玩,在住的地方被人勒死的。”
孟超听完,眼泪终于是掉了下来,谢琬站起身,给孟超递了一包纸:“……节哀。”
孟超撸了撸鼻子,他那双一直盛满了瑟缩与畏惧的眼睛此时闪出些不一样的光彩,是那样的哀愁。谢琬在这数几天里通知了很多人董良工的死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悲伤的、惋惜的,但没有一个人像孟超一样痛苦得这样情真意切。
“你们很熟悉吧。”谢琬道。
孟超轻轻地点点头:“……算是吧。”
“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们是邻居。从小就在一块儿玩。”
谢琬看着他:“竹马竹马,一起长大。”
“对,他打小就聪明,从小就一直考第一。特聪明。我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
孟超说到这里,沉默了,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似的。任我行和谢琬都没有催促他,良久,谢琬才道:“说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吧。”
孟超垂着头:“高中的时候……我们……好上了。后来,他考上了大学,我没考上,就分开了。然后我……我,有点想他,就来云港打工,找他,但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我们就……没再联系。”
任我行问:“你刚才说,你的毒品是董良工给你的,那你们之后是又重新联系上了吧?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一年前……他来我的店里洗车。就又联系上了。”
任我行点点头:“哦,你们旧情复燃了?”
孟超抿紧了唇,随后慢慢摇了摇头:“不是,只是……炮友。”
任我行嘴角抽了抽:“行……那你是怎么吸上毒的?”
“……在我家。有一次,他让我带他回家……就像……我们年轻的时候那样。我父亲前几年过世了,但母亲还健在,只不过也有点老年痴呆,不太认人了……所以他让我带他回家,我就带他回去了。然后他拿着那东西……就是麻/古……教我吸。我知道这不是好东西,但是他劝我……我就……我一直……我就吸了。之后就离不开了。”
“那他带你回过他家吗?”谢琬问。
孟超依旧摇了摇头:“……没有。我……他甚至,没告诉过我他住在哪里。他说他……不喜欢……和炮友有太多牵扯。”
任我行低着头看着监控截图:“这个月的4月3号,你和董良工约在云中港口见面,之后一起去了爱琴湾,是吗?”
孟超点点头。
“你们一般多久见一次面?”
“一般都是……他给我的……吸完了的时候。一个多月吧。”
“哦。那你家里现在应该还有剩下的毒/品吧?放在哪儿?”
“床头的抽屉里。”
“他跟你聊过这些毒/品是他从哪弄来的吗?”
孟超摇摇头:“我……我问过,但他没说。”
孟超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轻声问:“警官,是谁杀了他?你们现在知道了吗?”
任我行道:“我们还在查。”
孟超短促地看了任我行一眼,又低下头去:“他和同事一起出去玩……那些同事里……说不定有他的……有他的炮友。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任我行愣了一下,这时,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谢琬忽然问:“你一直知道董良工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的炮友,对吧?”
孟超左手攥紧了右手,轻轻点点头。
“他和他同事的事,是董良工跟你说的?”
孟超再次点了点头。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其他的炮友?”
孟超老实答道:“有,是差不多大半年前的事……他提起过一个健身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