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伏臣发现自己又做梦了,梦到的还是往事。
他就像不能被看见的幽魂,注视着曾经的自己赴约,曾经的那个自己大致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在口袋里放了一支录音笔。
谈起高成舟这个人,江伏臣的感觉算不上恨,应该说是讨厌,像讨厌一只喋喋不休的苍蝇,一只偶尔吸血的蚊子,只有当这些事情出现时他才会产生生理性厌恶,平常不会回想起这些事情,更别提做梦能到了。
所以江伏臣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高成舟。
直到他在包厢中看到了乔醒。
他又一次梦见乔醒了。
他在包厢中一眼就看到了乔醒,他看到乔醒回头,眼睛亮晶晶地望了过来,少年气很足的样子。
江伏臣怔了一下,才注意到乔醒看的是过去的那个他。这个认知让江伏臣不悦地蹙眉。
直到江伏臣发现只有他能看见乔醒后,眉头才松开。
他看到乔醒对过去的自己喊:“哥哥!别喝他给的酒!!!”
哥哥?
江伏臣听到这个称呼愣住了,他回想起在剧组里乔醒喊他“江哥”的样子,说来也奇怪,他对旁人的记忆一向很模糊,甚至想不清最近经常帮他化妆的郁浪长什么样子,说话又是什么语气,可唯独想起乔醒时,记忆是那么鲜活生动,仿佛上一秒刚刚发生过。
他记得乔醒握住相机的手,雪白纤细,关节处被冻到微微泛红,在乔醒说话时,指腹有些害羞地在相机上摩挲了一下,好像小猫在挠着心扉:“江哥,我可以录一下视频吗?”
江哥。
哥哥。
现实中光是喊江哥就害羞到手指蜷缩,在梦里却可以这么大声自然地叫……“哥哥”吗?
江伏臣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盯着乔醒,他看到乔醒一脸“哥哥你听我说话呀”的焦急表情,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可惜乔醒听不到。
乔醒正对着高成舟生气地指指点点:“你要是敢碰我哥哥一根手指头,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他生气的时候脸都要皱成一团,头上的那簇呆毛宛如战旗飘摇,奶凶的小模样让人恨不得把他奶瓶给抢走。
江伏臣没忍住笑了一下,神情像在看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在愤怒地喵喵叫,他心里其实没有多少真切的愤怒,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了。
娱乐圈的腌臜事这么多,三年里发生过太多比这件事还要过分的事情。其实不止娱乐圈,生活也是如此,只不过乔醒被保护得太好,所以才会有这种路见不平的正义感。
弥足珍贵的正义与纯净。
望着推开门急切喊人的乔醒,江伏臣的手下意识伸进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巧克力。
指尖触及包装,江伏臣忽然意识到乔醒看不见他,他将巧克力重新推回原位,走到乔醒身旁,看清乔醒泛红的眼眶后,江伏臣的心兀得空了一瞬。
这是……要哭了?
这个不可置信地想法冒了出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口轻轻蛰了一下。
江伏臣望着乔醒,看他最开始是憋着泪意不敢哭出来,攥着拳头在走廊上喊人,他的声音本来就软,想哭又忍住不哭时,声音几乎要软成一滩水。
这样的声音,听着就会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