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很快就能弄清自己的想法了。
叶谨白睡得香,裴夙索性将他抱起来。直接上了明煌最高的一层,中途的环形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走动了,最高一层更是寂静无声。
顶层没有房间,用冰绡鲛丝织成的帘幕与巨大的屏风分割。
侍女们看见裴夙,纷纷打起帘子,对裴夙怀里的人丝毫不好奇。帘幕与屏风后布置着几架宽大的软塌,沉了数百年的美酒随处摆着,佳果堆得满桌都是。
裴夙看都不看一眼,径自走到最柔软的榻前,将叶谨白放下,叶谨白乖乖往软塌里蹭了蹭,蜷起来,只睡一半的地方。裴夙见状一挑眉,也不跟他客气,坐在了软塌另一半,顺便把云丝的薄被盖在他身上。
这时,侍女们把帘子都打起来了,只留下最薄的一层,好让外面看不见里面,但裴夙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
喧闹的明煌楼已经完全静下来了,所有人都等着琼阁之宴的主人发话。
裴夙缓缓开口:“妖光之夜,琼阁盛宴。今于玄月之末设宴明煌阁……”他声音不大,但清晰地送到每个人的耳畔。
随着他的声音,楼阁顶部突然垂下数条藤蔓,身着华服的少女握着藤蔓从天而降,衣袂飘摇间翩然起舞。有年轻俊美的男子心痒难耐,索性飞至少女身旁,吹笛相合,换来一片喝彩声。原本待在房间里的人已经出来了,纷纷挤到走廊上,有微醺的美艳女子,一边跳舞一边穿过人群,到处惹来一片掌声与欢呼。
开场的祝词并不长,裴夙声音款款,不急不缓念完。那少女突然扯掉了自己的衣裳,化为一只灵巧的白鸟,清脆的啼鸣响彻明煌阁,她衔来藤蔓上的花,飞行于走廊上,将花朵簪入清丽的美人发间。
叶谨白已经醒了,专注盯着外面的一切,只是隔着一层帘幕看不太清楚。裴夙一笑,牵着他起身到了走廊上。
顶楼的走廊寂静无声,根本没有人出来。只有裴夙和叶谨白,他们两个一掀开帘幕出现在走廊上时,底下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本飞在第二十七层的白鸟直冲上顶层,落于叶谨白面前的栏杆上,矜持地在他手心放下了那朵含苞欲放的花。
叶谨白摸了摸她浮光流彩的羽翼,换来白鸟仰首啼鸣。振翅绕着他飞了一圈后,白鸟飞回上空,变为华衣少女,在藤蔓间轻盈舞动。
叶谨白将那朵花放在面前,鼻间嗅到一股馥郁的芳香,有点像……女孩子身上的味道……
叶谨白这颗迷糊糊的脑子终于转了一下,反应过来——那白鸟是个姑娘啊!他拿了人家姑娘的花,还摸了人家姑娘的小手!
手上娇艳欲放的花顿时变得烫手,叶谨白酒还没醒透,又加上刚睡醒,脑子一糊就把花塞到裴夙手上了。
裴夙知道他还晕着,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愿意放过叶谨白。凑近了,拈着花笑问道:“这算是……借花献佛?”
叶谨白表情还有些茫然,闻言很认真地摇摇头,说:“是借花献美人。”
美人裴夙:“……” 果然还是被调戏了。这种情况下,他是应该正人君子一回,还是以牙还牙比较好?裴夙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这种“难题”了。
陆镜十从裴夙和叶谨白站到走廊上的时候就开始注意他们了,当看见叶谨白将花送给裴夙的时候,直接嗷的一声叫出来了!
“楼澈!你快过来!快!过!来!”陆镜十扒在屏风上,疯狂冲楼澈招手。
楼澈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抄着手走过去,他比陆镜十要高,不用扒在屏风上就能看见走廊上的情况。他看了一会儿,除了裴夙和裴夙身边那个人类以外什么都没看见。
陆镜十忘了自己正扒在屏风上了,双手捧心正准备说点什么,直接就从屏风上摔下来了,幸好被楼澈稳稳接住了。
陆镜十面对他近在咫尺的容颜,愣了一下后连忙垂下眼睛,站得离他远些了,楼澈有些奇怪。
然而陆镜十的慌乱只在刹那,马上就恢复平常的样子,反手拽住楼澈的衣服,将他拖到走廊上。
走廊是环形的,他们出来后,对面就是裴夙和叶谨白。楼澈冲裴夙挥挥手,裴夙没看他,对着楼澈皱了下眉——楼澈正是坐镇俞中的大妖,他和阮之清之间尚没有算清楚,镜十怎么又和他待在一起了。
陆镜十知道裴夙不喜欢自己楼澈走得近,他嘿嘿笑了两声,正巧那跳舞的白鸟姑娘已经退下了,他索性拍拍手,一朵巨大的牡丹花凭空出现在楼阁空处,花瓣一层层绽开,艳丽娇嫩的花蕊渐渐展露于人前,惹来一片惊呼声。
楼澈伸手一指,轻盈的雪白狐狸踩着虚空灵巧地向着牡丹花进发。
裴夙眯了下凤眼,垂头跟叶谨白说:“给你变个戏法。”说罢,伸指点了一下,虚空中突然出现一只和雪白狐狸差不多大的黑猫,它舔了舔爪子,凶悍地扑向了白狐狸。
白狐狸闪身避开,冲它露出了尖牙。
然后,大庭广众灯火煌煌之下,一狐一猫打成一团,叶谨白盯着看了许久,终于发现那只黑猫的造型和夜回没有区别。
上空中两只由灵力构成的美丽野兽打得难舍难分,底下却是一片叫好声。
一狐一猫最后撞在一起的时候,陡然溃散,化成黑白色的光点自高空散落,裴夙探出手,那些光点落入他手中后变为一颗颗坚硬剔透的圆粒。
“这是什么?”叶谨白好奇。
裴夙一笑:“是糖,要尝尝吗?”
叶谨白拈起一颗放进嘴里,淡淡的甜味就蔓延开来。
不,是很甜,非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