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锐清定在原地对着破产的道德值沉默了十秒,二十多年来沉淀下的平静渐渐崩塌,他立刻给Blacker发了一封邮件,十分钟后,「未知」号码又打了进来。
“您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有什么问题吗?”
乌锐清问道:“让你黑的账号是‘狍子今天糊了吗’,你没黑错?”
Blacker迟疑片刻,“没错。”
电话里长达五秒钟的沉默,而后乌锐清微微眯起眼,“今天电话里你问我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你说邮箱出bug了,你在确定什么?”
对方又一次陷入漫长的沉默,乌锐清心中猜想得到印证,被荒谬得坐不住椅子,“你收到不止一个类似订单是吗?廖旷群山,也是你的手笔?”
Blacker低声道:“如果您不说破、我不主动查,起码我不会知道您就是廖旷群山。但您放心,我不会向你们双方透露任何对方的个人信息,这是我的职业操守。”
乌锐清咬牙片刻,被气得生生笑了出来,“一条疯狗,还挺有钱……”
Blacker努力忍耐,把那句到嘴边的“很可能比您还有钱”咽了回去。
——那个一口一个“可儿”称呼他的土豪客户为了这么点小事付了他八十万,仿佛人民币是家里的手纸,随随便便就能扯十米。如果不是因为八十万约等于躺赚,他也不会忍下被称为可儿的屈辱,接那家伙的单。
乌锐清摁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太阳穴,“他打款了吗?我买他的汇款开户名,你开价。”
Blacker遗憾地回道:“我贩卖情报,但不贩卖雇主信息,这是职业道德。”他顿了顿,也不管乌锐清会不会被气死,继续说道:“其实对方在半小时前也打了相同的电话。嗯……我只能说,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祝您生活愉快,请及时打款,再见。”
嘟、嘟、嘟——
电话挂了。
乌锐清放下手机,看着自己已然变成纯观光账号的个人主页,内心一片麻木。
鬼使神差地,他竟突然想到现在某地某电脑前,那个一生死敌很可能也对着屏幕咬牙切齿,双方疯狂在内心咒骂彼此却无法得知对方到底是谁。
……心情十分复杂。
管理员群里忽然有人戳。
【@廖旷群山哥哥粉今天的诗文追星博怎么还没发呀?我的轮博小号饥渴难耐】
【对啊今天都没什么轮博任务了。你不发,对家的黑子也没啥事干23333】
乌锐清冷漠地敲下一行字:
【廖旷群山:死号了,那个黑子也死号了。】
群里安静了几秒,而后疯狂炸开锅——
【信息量有点大,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死号啊,你很少转别人的微博,几乎每条都是高质量原创啊】
【等等,你今天怎么转了那么多原文已删除的贴啊,不会是什么YHSQ的东西吧……】
【哥哥你号是不是被人黑了?对家那黑子不会也被黑了吧!卧槽谁干的,CP粉吗?!】
乌锐清气得头痛,不想解释太多,只敷衍地回复了一句:【无论如何先试着救救这个号,不想废了。你们多点赞评论我之前的原创博,也许有救。】
众管理员纷纷说好,立刻分配任务号召广大散粉们开始落实。
乌锐清关上电脑,心烦意乱之中忽然想到小顾董。
他主动发了一条微信。
——“今天还来我家一起追星吗?”
顾卓立回得很快:“不去了,今天心烦。”
乌锐清原本打了一半“来我家一起轮小号吧”,看到这一条又删掉,问道:“怎么了?”
对方隔了一会回复:“公司的事。”
乌锐清:“好吧,我也没什么心情。廖旷群山那个站子死号了,这事你知道么?”
男人好像情绪真的不高,又过了足足一分钟才回复道:“不知道,怎么了?”
乌锐清:“一言难尽。总之你多和他之前发表的内容互动,努力救救他的号。”
又过了一分钟,对方回复:“好。”
乌锐清莫名地更烦了,他走进浴室,想要冲个热水澡舒缓心情。
过烫的水流从头顶淋下,淋遍全身。一直以来被刻意压抑隐藏的消极暴戾情绪翻涌而起,他下意识抬手撑住了湿滑的瓷砖。
——乌家的支配和剥夺,像一只无形的手扼着他的喉咙,随着乌锋回国,那只手越扼越紧。他对遇到的每一个人平和地微笑,却没人能洞察他背后的窒息。“廖旷群山”这个号经营了一整年,每晚一句诗文,看似追星,其实于他而言是唯一的治愈。
他抬手关了花洒,裹上浴袍重新坐回电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