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吉是陈小禾楼下乐器店的老板的昵称,他全名叫孔思喆。方易对他有印象:自己兜里还揣着一张他写的纸条。
在之前的调查中,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曾进入过詹羽他们的视线。陈小禾常常在孔思喆的店门口逗留,但她很少走进去,大部分时间坐在老人们身边。孔思喆的店子生意一般,但这个留着平头的精神小伙子在周围的人眼里是个很不错的人。两年里陈小禾的行踪很难每一天都梳理清楚,但在陈氏夫妻能回忆得起、周围的人也说得出来的时间点里,孔思喆和陈小禾没有交集。
詹羽他们当时并没有完全排除孔思喆等十几个人的嫌疑,但因为随后揪出了书店老板的儿子、仓库保管员和门卫这三个人,侦查精力自然分散了过去,孔思喆等人的调查也暂时搁置。
这个新的信息让詹羽很激动。他给旧同事打了电话,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这时陈小禾抓抓叶寒的手指,指指詹羽。“这个警察哥哥是好人,他给我糖吃,还帮我赶走坏人。”
“什么坏人?”叶寒轻声温柔地问。
“抽烟的坏人。几个坏人,用烟要烧我。”她举起自己的手臂,“好痛好痛,我哭的时候坏人就笑。警察哥哥帮我赶走的。他好不好?”
叶寒点点头:“嗯,很好。”
陈小禾看了他一会,眉眼都笑得弯了起来:“你不骂我,还跟我讲话。你也是好人。”
女孩脸上绽开的伤痕和伤痕中的突刺显得怪异而狰狞,但笑容依旧是天真的。
小孩子表现出成人的神态和表情,会让人觉得成熟、有趣,有种不懂装懂的稚气和可爱。但是成人像小孩一样说话、做事,则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不正常,甚至诡异。
但叶寒没有对陈小禾的天真笑容表示出一丝的不耐和反感。他反过来拍拍她的手背。冰凉的手套拢住女孩同样温度的手。
孔思喆这个名字不好记,许多人都喊他吉吉。他吉他弹得好,几年前还参加过省里的歌手选秀活动,获得了一个不错的名次,后来在全国比赛中落败,没有走到签合约那一步。回来之后他盘了个铺子开起乐器店。店开了几年,大部分是玩乐器的客人和年轻的学生。孔思喆办过针对学生的吉他班,偶尔还会拉上自己的学员路演,人也年轻热情,在这个片区里小有名气。
詹羽对他了解不多,但据组里的女警说,当日她三番五次去劝说陈小禾父母报案时,孔思喆也一直在旁劝说。他还拉着自己女朋友去陈小禾家里,那年轻女孩设身处地的劝解给了夫妇俩很大的勇气。
这条线索报上去之后,调查一开始还是胶着状态。在好几个陈小禾离家且没有找到她去的地方的时间点上,孔思喆都有非常合理的不在场证明:他在自己的店里给学生上课。
詹羽一边要忙祝正义这个案子遗留下来的问题,一边还得密切关注陈小禾的案件,外加一大堆刚刚调过来时必须要处理的事务,整个人都瘦了。他无法透露更多,但也向方易很隐晦地表示“发现了关键的人物”。叶寒一开始因为初见时詹羽对他不客气的形容而心怀不满,后来看到他虽然搬回家里住但还是常常过来关心陈小禾的状态,最终还是把陈小禾的话跟方易说了。
方易大松了一口气。
“好朋友洗清嫌疑,该请吃饭吧。”叶寒趁机敲诈。
方易没理他。他跟詹羽的关系远远不到好朋友的级别,但当日把自行车随地一放、跑过来要搀扶他的年轻人,他始终对他怀着非常美好的印象。同时因为他的职业和身份,方易怀着一点难言的天真,希望他不会沾上任何污点。
不靠近那个诊所,陈小禾没有再继续变化。废柴和小人每天在家里陪陈小禾玩,方易和叶寒就出去随处乱走剿灵。狗牙上的红线渐渐增多,眼看酬劳上涨,叶寒的心情也持续变好。
“起个名字比较好吧?”方易指着小人说,“他现在每天都到我家里来,总是喂喂喂地叫,不礼貌。”
“你和他又没办法交流,有什么礼貌不礼貌的。”叶寒又吃掉一笼虾饺,说,“……就叫虾饺吧,喜庆。”
方易:“喜庆个鬼。”
叶寒:“对,他本来就是个小鬼。”
他说完,把面前的三个蒸笼推开,开始对付包子。方易脸部有些抽搐:“你……你真会吃。”
“三年没吃过正正经经的饭了。”叶寒啃着包子,“用灵体的形态虽然很方便,但饿,特别饿。什么都不能吃,也不能自由看书看电影,不能玩游戏,不能撸管,很辛苦。你不懂的。”
方易从他面前抢过一个包子开啃:“是不懂。你不能自己买来吃吗?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付钱?”
叶寒:“小气鬼。我全副身家都挂在你脖子上了我有钱吗?你存折和银行卡一大堆,区区几块钱不用放在心上。”
方易简直要炸毛:“几块钱?!你昨天早上吃了四笼虾饺一碗牛肉面两个鲜肉包,都快五十块了。午餐你说要吃肉不然没有力气干活,所以点了双份黑椒牛排还吃了我的半份意面好吗?这也就算了,晚餐居然想吃自助餐?!你不识字吗?上面写着每人198你看不到吗?你特么一天能吃我一整个月的早餐费懂不懂。”
叶寒快速吃完,擦手抹嘴:“啰嗦。干活。”
方易怒:“你能不能正视我的问题,不要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