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忙点头应承,便退下了。
贾赦随后吩咐黑猪,命他从今日起时刻关注邢忠的动向。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邢夫人下土安葬。
出殡这日,除了荣府经常来往的那些老朋友们外,宋奚竟也设了路祭,叫许多宾客不禁暗暗咋舌。
贾赦没料到他会来,自是要特意感谢一二。宋奚则告诉他,邢氏一案已经结了,邢忠之嫌疑因无实证佐证,被判为无罪。
贾赦也料到如此,只点了点头。
宋奚道:“我猜邢忠必定是以孩子作要挟,才令周氏至死咬定,没有坦白。”
“她白死了。”贾赦冷笑道。
三天前,贾赦便从黑猪的调查得知,邢忠其实早在周氏活着的时候,便跟东街钱姓寡妇勾搭上了,而今二人已然住在一起。那钱寡妇刻薄寡恩,时常殴打邢忠的一双儿女,邢忠并不管事,只看着作乐。
宋奚默默看了贾赦两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未多言。
……
邢夫人下葬后,荣府本该就此安静了。
却不知哪来的传言,提及邢夫人死后被仵作验尸不保清白之事。
贾赦得知一个抓一个,棍棒伺候之余,并以驱逐出府作要挟,终究迫得这些碎嘴下人沦落到一个咬一个的结果。贾赦便顺藤摸瓜,抓到了周瑞夫妇身上。
一连串人证,贾赦一个不落的全部推到贾母和王夫人跟前。
按理说到这光景了,谁都没得狡辩。
周瑞家偏偏不认,大喊冤枉,一边磕头装可怜,一边跟贾母道:“奴婢在荣府伺候主子二十几年,会连管住嘴的道理都不懂么。老太太二太太明鉴,这事儿真不是奴婢说得,那婆子前几日挨了我的训骂,只怕是因此记恨我,才乱咬人。”
王夫人忙为周瑞家的作证。
“大哥,你为何非要诬赖我们?怎就不是衙门那边。”王夫人转而瞪那婆子,“你这厮快说实话,我尚还能保你活头。”
婆子畏惧的看一眼王夫人,又看向贾赦,哆哆嗦嗦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贾母选择相信王夫人,责怪贾赦多事,“当日的事儿就咱们几个知道,你弟妹她为人仁厚,属下也有分寸,不可能做这种事儿。我看就是衙门那边瞎传出来的,你这混账,不分青红皂白就跑到这儿来瞎怀疑。”
“绝不可能。”贾赦冷笑,“衙门那边的人都清清楚楚,那天给邢氏验尸的人是女仵作。”
贾母大惊:“竟是女仵作?那你当日为何不说清楚?”
“是你们当时连问都不问,便心怀恶意,妄加揣测,与我有何干系。邢氏之死轰动京城,宋大人动用宫中第一女仵作之事,在王孙贵胄之中也不算是秘密。谁料到你们消息闭塞,至今都不知晓。不过而今看来,倒是好事儿,可见府中有人心怀鬼胎,想借机造谣再次抹黑大房。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你们说说这造谣人的心该有多黑?”贾赦话音刚落,便抬手,示意身后的四名壮婆子。
这四名壮婆子,都是今早被贾赦精挑细选上来。婆子们都算知道感恩,不能白拿大老爷十两银子。她们同时撸起袖子,奔着周瑞家而去。
有三个人分别按住周瑞家的胳膊和腿,最胖的一位直接骑上在周瑞家的身上,揪着她的头发狠揍。而周瑞家的被迫抬起的脸,刚刚好面对王夫人的方向。
啪啪啪才刚打几下,周瑞家便被打得脸颊发肿,发髻散乱。周瑞家痛哭吟叫的表情十分狰狞,令王夫人不禁偏过头去,难以忍心再看。
这一揍,从黄昏到天大黑。贾赦故意没让人堵周瑞家的嘴,同时也没有说他怀疑王夫人的话。王夫人怕引火烧身,此刻就不敢吭声。贾母见贾赦盛怒,而此事的确可能是周瑞家的嘴巴不严,故也没有张嘴。
婆媳二人就都退到屋内闷坐,干听着屋外的惨叫声。
这时,忽有婆子高举一封厚厚的信来报,“是、是给大太太的信。”
贾母和王夫人此时正心虚,忽听这话吓了一跳。二人忐忑半晌拆开信,看到里面的青皮书时,这才反应过来信里面装着的是《邻家秘闻》,这回封皮上的名字左下侧多了三个小字,“第二期”。
贾赦此刻就坐在角落里。
贾母问他何时才算惩罚完毕,贾赦不吭声。贾母气得想骂他,却又没脸骂。
无聊之下,贾母就随手打开了《邻家秘闻》观看,待书眼看翻到一半时,贾母整个人突然哆嗦起来,她瞪大眼,气得哆嗦起来,丢了书,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还是憋得脸通红,似乎气儿吸不进她嘴里似得。
王夫人忙惊呼去搀扶。
贾赦也走了过去,不过这时婆子丫鬟围了贾母一圈,也不需要他。他只捡起了地上的书,就在书原本被打开的那页读起,“城东有一国公府,峥嵘轩峻,人人皆说此处是书礼簪缨之族,殊不知这家的规矩尚不如城西张老汉家本分。此府中,老母亲坐镇高处,令袭爵长子住偏房,无爵次子住正房,”
贾赦读到这里,停止了。满屋子的人随之都安静了,唯独能听见贾母艰难的呼吸声。
贾赦看向贾母。
贾母表情痛苦的眯着眼,也勉强看着贾赦。
“这说得会不会是咱们荣府?”
贾赦冷笑一声,故作惊讶地把书丢在了地上,不巧丢得有些远,刚好丢在了王夫人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