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下人见贾母干生闷气,至始至终没去找大老爷对峙,料想老太太这次也不行了。
大老爷而今是真厉害,明面上看似孝敬老太太,转头就把老太太身边的人都撤换一新,偏偏还理由正当,叫人挑不出错儿来。老太太这边都斗不过大老爷了,至于二房那头,就更不能指望了。想想就觉得可笑,二老爷二太太当初被大老爷逼得三哭四求,才得以顺利搬离荣禧堂,主动住进那破烂狗窝里。他们心里必定气恼至极,有火撒不出去,所以这两日二房也消停了,终究是拿大老爷没办法。
可见这荣府的天是要变了,他们若再不擦亮眼睛认下新主子,紧守本分,言行慎重,便只有死路一条。
王熙凤作为管家媳妇儿,很快就感受到手下人的变化。以前那些个管家婆子面上笑嘻嘻,领了活儿,回头就想尽法子偷懒拖延贪便宜。而今一个个倒都自觉起来,事情办得十分麻利,也不敢偷贪。这一切要全归功于大老爷威吓有方。
贾琏听这话却不服气,“赖家三辈人都伺候荣府,老爷就这么给打发走了,未免显得刻薄寡恩了些。怕只怕府内下人们都寒了心,日后再不敢诚心诚意为咱们这些主子们做事儿。”
“你这话说得我不爱听,什么刻薄寡恩,许他们做下人的妄自称大,贪冒银钱享福,不许我们做主子的说他们罚他们了?颠倒黑白!是,他们赖家伺候荣府有功,可功劳再大也不能压到主子头上去。贪了那么多财物,大老爷还肯开恩放他们走,便就是莫大的仁慈,谁敢说什么!我看谁寒心,谁寒心叫谁滚去!”王熙凤说着,就瞪向门口那些待命等回话的管事儿婆子们。
贾琏没了理,咂咂嘴,“你瞧你,我不过随口说一句担心,你厉害什么。”
“什么随口一句,我看你就是刚生下的兔崽子,光知道吃奶没脑子。”王熙凤嫌弃地白一眼贾琏,打发他赶紧出门办事儿去,她还得应付这些回话的管家婆子。
头一个回话的婆子张嘴就报:“二奶奶,刚账房来报,大老爷又领了两千两银子出去。”
“说干什么没有?”
婆子摇头。
王熙凤想了想,便道:“以后大老爷领银,只管记在账上就是,先不必多问。”
……
贾赦自己算了下,他一共领出了七千两银子,印刷坊那边他会留出三千两备用,余下的四千两银子贾赦准备用于置办一间铺子,主要是作为传递消息的据点用,顺便做生意。
贾赦记得上次在旺德茶楼喝茶的时候,听伙计说他们老板有意把铺子转手。就叫猪毛揣好银票,又带上了方正路,几人一块去了同泰街。
前两日贾赦特意叫人打听了这附近的地价,同泰街东街口这地域最多两千两就可以购下。
“讲价的事儿就交给你了。”贾赦拍拍方正路的肩膀。
方正路受宠若惊,忙心虚的表示不敢。
贾赦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盯着他看。
方正路立刻懂贾赦的意思了,忙点头应下这差事,转而跟猪毛进了旺德茶楼。
方正路最后跟掌柜的讲到一千七百两成交。签了文书,过了房契,就算买完了。旺德茶楼掌柜的还挺高兴,没想到铺子这么快就出手了,立刻叫人收拾东西,到下午的时候就搬干净了。
贾赦叫人把茶铺大堂内所有的东西都撤了,北面都替换成书架和陈物架,用于放书以及宣纸画轴等物。这些架子前有一个很长的柜台将大堂分割为南北两块,柜台上可陈列毛笔砚台等物。台前空下来的那一大片地方,则摆放着十二张红木长方桌,桌子整齐列为两排,长方桌两侧各放置三把椅子,可对坐。另外还在墙上挂了几幅画,靠墙边空余地方摆上几个高几,放上兰花。窗户上则挂了蝉纱帐幔,没太阳的时候,帐幔就用坠着蓝穗子的银勾收拢着。
如此一布置下来,整个茶楼内便有了书香气,精致高雅了许多。至于楼上的房间,贾赦让方正路照楼下的样子大概办就行了,他便不操心了。
五天后,铺子已经完全被改装成了一间书肆,并被命名为邻家轩。
掌柜由小厮万福担任,但他就是个充门面的,真正主理书肆的人是方正路。他识字,在打理书肆和处理消息方面多少会比其他人方便些。虽说荣府里从不缺识字且有管事才能的人,但这间书肆因为关系到《邻家秘闻》的核心,贾赦就必须选择自己认为绝对可靠的人来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