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已经快下午两点了,刘律师还在办公室,和学生家长谈论起诉事宜。
打官司一般是有钱人的游戏,普通人家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更没有多余的钱财应付。两个学生家长拉着刘律师,苦苦哀求,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张老师在旁边劝和,刘律师专业素养极高,一口一个“故意伤害”、“毁谤”,再加上一大堆专业术语绕得对方昏头转向。加上未吃饭,又累又饿,十分狼狈。
申以棠带着吃饱喝足的梁辰来到办公室,众人早已得知他的身份,对待梁辰态度大变。
张老师上前拉过梁辰,语重心长地说道,“梁辰原本就是好孩子,学习成绩也好,我之前就说他不可能偷拿东西。原本就是一个误会,算了吧。”
梁辰算是见识了张老师和稀泥的本事,刚刚之前还让自己将东西交出来。他嗤笑一声,顶了一句:“是吗?”
张老师被他顶撞,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恢复自然,拉着他准备继续劝说。
申以棠见老师还要说话,干脆将他带到阳台上,温声询问:“你想怎么处理?都依你。”
梁辰倚靠在阳台上,微风吹起刘海,浓密的眉毛若隐若现。申以棠埋下头,靠近他的耳朵说话,一副宠溺模样。
办公室的众人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也不知是他们是什么关系。年龄相差不大,不可能是父子,与其说是兄弟,更像情侣。
梁辰想起刚刚他说的关于男人的一席话——“要会审时度势”。
“算了吧,大家都是同学。”梁辰叹口气:“我也有错,一开始说清楚就好,不该和他们动手。让他们向我道歉就行了。”
“好的。都依你!”小孩真是越来越乖,申以棠听他说完,伸手将他头发揉乱。
梁辰抿着嘴,将上扬的嘴唇压下,甩头避开那只捣乱的手,心里想着,该换个发型了。
两个同学及家长郑重地向他赔礼道歉,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有人关心,梁辰觉得身上的伤一点也不痛,反而暗自高兴,欢欣雀跃,心底干涸的土壤仿佛被丝丝细雨浇灌,幼小的种子发出嫩芽,一片生机盎然。
申以棠见事情告一段落,带着刘律师要走,临走前又伸手揉他的头发,低头对他说:“晚上我来接你吃饭。”
梁辰想起他之前要带自己吃好吃的,以为随口说说而已,想不到竟然还惦记着。说到好吃的,他就想到西安北路那家重庆老火锅,口水溢满口腔,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又闭上,连咽几下,喉结上下滚动。
他一高兴,脸上就像绽开的香水百合,白中带粉,馨香扑鼻。
申以棠看得愣神,只觉得他长得太好,笑起来眉眼弯弯,眼底泪痣随着扑闪的睫毛,微微颤动。忽然想摸摸那颗泪痣,手伸到半路,又觉得不妥,在他头上狠狠地揉了一把,清清嗓子说道:“说吧,想吃什么?”
下午五点四十五到六点半,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晚饭时间。想吃的火锅离得又远,而且人多还要排队,肯定来不及。上完晚自习八点半,又太晚了,太过麻烦。梁辰想到这里,又焉了下来。
申以棠看他一会高兴一会丧气,扳过他的肩,看着他的双眼,郑重其事地说道:“想吃什么就说,唉声叹气的怎么回事?只要是A市有的,我都能满足你。”
梁辰长期寄人篱下,以前小时候什么也不懂,想要什么就说,总是被薛太太薛正昌以各种理由拒绝,被拒绝次数多了,也逐渐明白,自己在薛家就是个大麻烦。慢慢就不再提要求,别人给的就拿着,想要的,也得闷在心里。
与其说怕麻烦,还不如说怕被拒绝。
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双肩,他抬头与申以棠直视。申以棠的双眸明亮,热情,里面好似有一把火焰,燃起熊熊火光,要将他拖拽进去。
那句“我都能满足你”,一直飘进他心里,向他表明,就算是枪林弹雨,都不会食言。
“我想吃西安北路那家重庆老火锅,但是人太多,要排队。”梁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晚上八点半下晚自习,太晚了,麻烦。”
他说完,瞪着大眼睛,鼓着包子脸,忐忑地看着申以棠,眼神既期待又紧张。
申以棠原本以为他想吃的东西贵重又稀奇,没想到只是一顿火锅而已。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怕被拒绝。
心底一处柔软忽然被触碰,小孩连想吃火锅也怕给人添麻烦,这段时间的相处,也从未提过任何要求,心里不禁反问:“我当初怎么会觉得他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