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觉得他自己简直被眼前这小宫女的痴傻逗笑了,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而枫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袖袋中拿出了贵妃娘娘赏赐的那个沉甸甸的小袋子,放在了陈焕面前,道:“司公,贵妃娘娘说你前些天处理那案子处理得好,这是赏赐,我不知该不该收……”
他将那小袋子在手里拎了拎,然后打开了从中拿出了一颗金倮子,轻笑:“主子赏下来的东西哪儿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入目的金黄色吓了枫黎一跳,她也拿过那个小袋子,往里一瞧,怔怔道:“我以为这沉甸甸的是银子,没想到竟是比银子还值钱,贵妃娘娘出手太大方了吧。”
陈焕只瞥了她一眼,并未回话。
见陈焕如此,枫黎忽然觉得自己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丢人,想陈焕身在这个位置,应该对于主子的赏赐早就习惯了吧。她沉默了一下,忽而又想到了贵妃娘娘的话,面上带了几分喜色,壮着胆子道:“贵妃娘娘还说,快过年了,要司公给你的对食买些物件呢。”
本来就对枫黎毫不介意他们二人“对食”这事感到出乎意料的陈焕,现在就更是差异。
因为不懂事而不厌恶就算了,怎么还看起来挺高兴的?不是对他很是恐惧来着?这也是讨好他的套路?
不过他想了想,宫里有不少宫女为了让对其有意的太监能找些门道,从宫外买了胭脂水粉送予她们,便会假意与那太监交好,甜言蜜语的哄骗,背后却又大肆辱骂……
这些看似自然的话,算不得真。
想到此,陈焕冷哼了一声,故意摆着架子说:“你这小命还握在咱家手里呢……可是你自己说的要讨好咱家,怎的还和咱家讨起赏来了。”
若是你多说几句好话给咱家听,咱家兴许会发发善心,许你从宫外差人买些女儿家喜欢的小东西回来。
只是这样的话实在是不符合陈焕的性子,便只是在心里这么想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陈焕发现,每当这个可怜的小宫女笨拙的说出一些讨巧的话来,总是能让他心情莫名愉悦几分,所以便说话间都有意的为难她一些。
“我只是……嗯,见钱眼开了,说了胡话,司公莫要见怪。”枫黎很想反驳说她也在那案子上费了不少功夫,这赏赐理应有她一份,但在这节骨眼儿上,陈焕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真不敢这么明晃晃的开口要了。
几两银子就能让她家那样的穷困人民一家子吃上一年,这一小包金倮子……得吃多久啊。
不仅吃的久,还能吃的好,还能多吃几次肉。
想想她自己一个下等宫女,每个月那点少得可怜的月奉,不由得感叹,就算是奴才之间也是天差地别啊。
只听到了枫黎自贬的话,却没能听到讨好的话,陈焕眉头一皱,心里不舒坦了。
他觉得他的提示已经挺明显的了,怎么这小宫女就是听不明白呢?
陈焕心里不舒坦,就得在话语间为难枫黎,他道:“今天是带着小顺子出去办事的?”
小良子在陈焕身边跟了好几年,早就用惯了,慎刑司之外的下人也都眼熟了小良子,知道他是跟在陈焕身边的,忽然换成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倒是不太寻常。
枫黎心道不好,这事她也没跟陈焕提起过,她刚带着小顺子出去这么一次,怎么就被陈焕给发现了。她看小顺子的模样最是顺眼,就像是可爱的弟弟一样,总是觉得有点亲切,而且小顺子确实也是个灵巧的,办事利落,所以这回她就让小顺子来自己身边跟着了。
唯独忘了没和陈焕提起这事。
“我知道小良子一直伺候在司公身边,司公肯定是用惯了的,熟悉他的秉性,所以外出办事时便留给司公了。现在宫里的人既然知道咱们二人结了对食,我这么想着,让小良子在司公身边伺候也是合情合理的。”
心中胡乱想了个理由,说出口之后,枫黎简直觉得自己真的太会找借口了,这么说真的俨然一副全心全意为陈焕着想的模样,应该很难挑出错来吧。
听到枫黎再一次提起了“对食”二字,陈焕心里一跳,再想挑枫黎的错,却又感觉没什么错可挑,便道了句“你倒是个有心的”,就不再开口。
换个跟班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是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瞧小顺子顺眼就让他跟着吧。
……
年关一天一天的临近了,转眼间只剩不到一个月时间。
距离成为“陈司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枫黎早就在陈焕的指导下习惯了慎刑司的活计,能在屋里完成的都由陈焕完成,需要出去在宫里走动的则由枫黎带人过去,两个人分工合理,合作的可以说是极好的。这也导致枫黎被压制起来的性子完全复活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一洗之前那副既惊惧又难熬的模样。
由于快要过年了,宫里的下人们逐渐忙活了起来,虽然比平时忙些,但脸上总是隐隐带着些喜气的。
年底事多,需要采买的东西也比平时多了不少。由于宫里的主子们都高居深宫,并不懂民间行情,导致历朝历代的管采买的太监都有大开虚账的毛病,偶尔一次的虚账,银钱算不得太多,但一年之内出宫采买的次数甚多,叠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当今圣上察觉了这般弊病,下令宫外采买之事都由会计司拨款、广储司出宫买办、慎刑司派人监督,反到宫中再由人进行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