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叆叇，行露未晞。

陆梦机在早课中和人打了起来，两个十来岁的孩子用剑劈不过瘾，干脆直接上了拳头。

沐樊把他拎回来的时候还在张牙舞爪的和人拌嘴。

“这小畜生，皮的很，我看得拿个镇妖铃才能管教的住。”一尘师兄在一旁凉凉道。

陆梦机立刻瞪眼：“我乃天品大妖血脉，镇妖铃才不会对我有用！”

沐樊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安静：“坐下，上药。”

一尘在一旁嗤笑：“还天品大妖？我倒是觉得师尊鉴错了，这种中下资质，怕只是个猫子成了精吧？改天我借个镇妖铃来，一摇你就喵喵叫了——”

沐樊回头，嗔怒：“一尘师兄！”

啪嗒一声。

——

陆梦机蓦地惊醒，眼中妖光大盛，元婴后期的灵压在狭窄的房间中如阴云滚动，电闪雷鸣。

直到许久才恢复平静。

清晨五点的微光从窗帘缝隙中投射进来，记忆里的三人恍若隔世。

陆梦机眼神冰冷，在晨光掠过时泛着无机质的光芒。

只有弱者才会沉湎于无可挽回的绝望。陆梦机厌恶的撇开心中的黑暗，想到昨日下课时阿樊笑语盈盈的道别，只觉得暖融融的经脉舒畅。

——这是他大隐隐于再教育课堂的第六日。

陆梦机的书桌上摆了本深紫色皮的高等代数下册，一周前的那张考卷再让他做来，已经能够保证百分之九十五的正答率。

——比起那些只会哭惨卖乖的小学渣们，陆梦机坚信只有考力强大的自己才值得阿樊留意！

虽然与阿樊的百分之百的正确率还相差甚远。

金耀的高代二期学员都知道，沐同学在这周偶感春寒，关掉了语音麦。在这之后便听不到沐同学温柔悦耳的声音，却有时能见到他无声的咳嗽。

尤其是班上的女生，特意给沐樊拷贝了一份热疗代码，据说可以通过虚拟终端刺激感官，加快身体自愈。

然而陆梦机的心情却是要沉重的多。

陆梦机一直坐到窗外人声喧杂，才登陆上了终端。

这一日的课程被月考代替，甫一上线便是个单独一人的隔间，半小时后，一众同学从考场出来，趴在走廊上怨声载道。

陆梦机人高马大的走在人群里，视线精准定到了阿樊的身上。

“身体怎么样了？”陆梦机掩饰住心中的忧虑，状似无意问道。

“多谢关心，好多了。”沐樊开了麦，声音确然比昨日中气略足。

陆梦机点头，仍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沐樊道：“早晨喝了汤药，想来是效果不错。”

陆梦机问：“什么样的汤药？”

沐樊一顿，眨了眨眼睛：“一颗莴苣。甜的。”

陆梦机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得甜意也在心中流淌：“那下次再多熬几根莴苣。”

沐樊轻笑。

“陆同学考的怎么样？”

陆梦机颔首：“不错。”

岂止不错，这次题目不难，加上早晨复习了一遍重点，陆影帝几乎可以确定传说中的情侣光效胜券在握。

他甚至还担心题目太过简单，回头必须向教授建议提高难度。

——要是出现第三个同款光效，那像什么样子！破坏他和阿樊的感情！

一堂课的时间一晃而过，陆梦机向同桌礼貌告别后下线，却是在登出终端的一瞬皱起了眉头。

他迫切的想见到阿樊——不仅仅是在虚拟课堂里。

即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阿樊的仍是比他想象中还要虚弱。经脉未愈。金丹剑修，却连最基本维系自身的灵力供给都不够。

千年份的紫雾灵芽已是药中圣品，运用得当甚至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然而用在阿樊身上，却也仅是将他拉住了一点点——一松手仍然是万丈深渊。

碎丹重修，不仅修为增长困难，光是需要填补的亏损就浩如烟海。单凭阿樊一人定然艰险万分。

陆梦机低头，右手五指微微屈伸，其中灵力流转不绝。元后大妖，九转灵台，用之不竭，取之不尽。

——两年前，朱雀问他：陆梦机，你竟然还有脸回去。

——陆梦机回道：我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他陆梦机以中下资质，一路苦修到元后，可不就是为了这个理由？他回来，不是为了再打一个完美开局来覆盖千疮百孔的存档，而是为了谢罪。

他必须见到阿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