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蒋瑞从脑海排除,李慕泽与张总互相寒暄几句,气氛还算融洽。
常年徘徊于各种应酬的场合,张总练就成圆滑和蔼的精英人士,忍不住对李慕泽的样貌夸奖一番,顺便问问资料准备的怎么样。
李慕泽笑着说没问题。
一旁的秘书脸上挂着专业礼仪的微笑,礼貌提醒道:“褚总正在办公室等待李总。”
她指向休息室的门口,往前迈了一步,有意带路。
李慕泽轻轻点头,转身跟文祥交待几句,让人时刻观察手机消息,然后提着电脑跟上秘书的步伐。
这是一间非常宽阔的办公室。
办公桌对面的一整面玻璃窗让这间办公室采光充足,右侧是一组待客的沙发,左侧则是一排陈列柜,上面摆着成功人士必看的书籍以及褚氏企业近年来获得的各种荣誉。
总的来看,宽广舒畅,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装饰品,就连挂画和地毯都是最低调的颜色。
除此之外,这间办公室的沙发区坐着一个男人,面相门口,双腿.交叠,样貌出类拔萃,神情略微浮滑,气质非凡自带优越感,无一不彰显自己的贵气。
这人叫褚源,褚氏三少,褚辰的哥哥。
果然是亲兄弟,眉眼间的相似之处高于百分之四十,只是性格和气质存在差异,整体做比较,褚源差了褚辰一截,输在气质。
这是李慕泽用半分钟的时间经过脑部分析得出来的结论,用的是专业电脑分析数据,仿佛头顶飘着一排代码。
秘书小姐将客人带到,简单介绍几句,冲泡好茶水,闲杂人等自动消失。
褚源脸上始终挂着优雅的笑容,见到李慕泽的第一眼,眼神不受控制地放亮,与他想象中的融资对象不太一样。
很年轻,很帅,那双桃花眼,寓意浓浓,仿佛欠了许多风流债,看面相挺花心一人。
本以为说起话来也会有玩世不恭的态度,实则不然,李慕泽不卑不亢,礼貌待人,而且废话不多,直奔主题。
两人在沙发落座,褚源斜着身子找到一个舒服的坐姿,执起茶杯优雅品茶,目光跟着李慕泽手里的动作来回转移。
资料摊开,电脑屏幕展示新开发的游戏软件主页面,紧接着就是李慕泽近乎于半个小时的专业讲解。
褚源半懂不懂,投资部确实有投过一些软件开发公司以及电竞俱乐部,但作为总经理,他只需点头和签字,术业有专攻,他对李慕泽说的一些术语确实不太懂。
现在只能装作大概了解的样子轻轻点头,认真聆听李慕泽介绍的投资项目。
只需聊两句,褚源对李慕泽的印象就有了改观。
不轻浮,不急躁,好像也不花心。
说起话来沉稳有力,表情正经的不能再正经,讲起自己的专业知识会给人一种‘我是BOSS我说的都对’的感觉。
语气也颇为轻松,看不出一丝紧张与对金主的讨好,仿佛他才是个很忙的大老板。
褚源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的瞬间,李慕泽介绍完毕。
“褚总,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李慕泽抬眸,恰巧撞上对方投来的眼神,情绪不明,淡然的面孔找不出一丝破绽。
等待对方提问的过程中,李慕泽忽然想到家里的褚辰。
看表面,褚家放平浪静,作为哥哥的褚源也没有任何动作,见到他是完全陌生的,由此推断,褚家人真的不知道褚辰出事了。
这也在意料之中,曾经从蒋瑞口中多次了解过失忆前的褚辰。从小独立,很有主见,做事果断不受控制,常年奔波于国内外寻找创作灵感,经常离家,消失半年是常有的事,所以褚家没发现并不奇怪。
思绪回归正轨,李慕泽接到了褚源递来的信息。
褚源漫不经心地翻看文件,凭借多年的融资经验,内心估算了一下NJ开发的游戏项目到底值不值得投入资金,短暂的考虑,暂时还没有得出确切的结果。
他翻阅手中的资料,缓缓道:“李总,想必张总之前有介绍过,时代资本确实有投过几家WPIC,但是我们投入的公司都是驰名中外的行业巨头,李总旗下的NJ虽然也有火爆的游戏项目,但毕竟资历尚浅,资本部有资本部的运营管理,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一番还算委婉的话,意思很明确。
李慕泽点头表示了解,不打算多做逗留,站起身与褚源相互握手,两人的手一触即分。
李慕泽主动留下NJ的基本情况和经营战略的文件,还是希望褚源能再三考虑,最好能有合作的机会。
褚源笑着点头:“李总,投资有风险,需要资本部门开会沟通后才能决定,有结果我的秘书会联系你。”
李慕泽神色微敛,“褚辰”两个字卡在喉咙,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脱口而出时,褚源已经走到办公桌前,颔首对他表示歉意,指了指座机一副很忙的样子。
这分明是礼貌性的逐客令。
“好,那我等褚总的好消息。”
李慕泽勾了勾唇角,提起电脑包,转身离开。
世纪广场停车场。
李慕泽的步伐很快,神情微冷,一看就是交谈的不是很顺利。
文祥抱着电脑紧跟其后,嘴里忍不住嘟嘟囔囔:“真拖沓,大公司办事的效率也太慢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
李慕泽沉着脸没有搭话,将所有混乱抛弃身后,静下心来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推动游戏项目,也许是跟时代资本刚到底,也许是重振旗鼓找下一位投资者。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足以让他整个人垮掉。
单看褚源的意思,估计是没戏,嫌弃NJ公司资历浅排面小,不够有名望,害怕投入资金亏损在业内翻不起什么浪花,丢脸还不赚钱。
可以理解,所以李慕泽相当淡定,没有丝毫的失落与仿徨。他这个人做事,事先都会有最坏的打算,当面临的那一刻,并不会觉得有多难过。
李慕泽先是送文祥回公司,然后调转车头驶向自家的别墅小院。
到家以后,天色灰暗,小院旁边的路灯刚刚点亮。
院里院外安静的有些诡异,这让他心中燃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褚辰不见了。
李慕泽楼上楼下包括很少进入的地下室通通找了个遍,别墅三层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包括能藏人的衣柜。
两个小时过去,额头不知不觉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他站在别墅门前,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褚辰!”
半晌无人回应。
他又唤了一声:“呆瓜。”
还是无人响应。
垂下眼睑,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叼在嘴里静静地吸着。
褚辰应该是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恢复记忆回家了也不一定。
惹人嫌的烦人精终于主动离开,出乎意料,李慕泽心里没有太多兴奋感,反而会有一丝丝很难察觉的失落感,导致他自己都觉得十分惊奇。
情敌离开,他居然会失落,世界果然要大变了。
一根烟结束,他还是不想进屋,便又抽出一根,打火机放置嘴边,刚要点燃,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
他手中动作停顿,不急不缓地转头,瞳孔微闪,面部变得暗沉,直直盯着后方的龙眼树。
那里黑漆漆一片,树叶只抖动一瞬便恢复原状,不过树根下藏着一双没有穿鞋的裸脚暴露了那里的秘密。
李慕泽气的手抖,楼上楼下找了半天没想到是藏在这里!
他弹开手里的烟头,两步上前,一手掀起浓密的龙眼树叶,张嘴就吼:“你玩够了吗?知不知道我有多担......”
语气顿住,他自己都被惊到了。
褚辰不见,除了失落,他心底还有没被挖掘出的担心,等找到人后,这股情绪瞬时爆发。
人之常情,一个撞坏脑袋的傻子走丢,正常人都会出现担忧的情绪。
他为自己找好理由,心安理得的觉得没有任何问题,随即黑臭着一张脸,高高在上地看着蹲在树下面缩成一团的青年。
“你在干什么?”他没好气地问出口。
褚辰终于肯抬起头,脸颊有点脏,眼底有湿润,但不影响他释放自己的魅力,月光下的他更加俊美,他看着李慕泽,委屈的跟个什么似的,害怕又惶恐:“你要送我走,你说有人会来接我...”
所以我要躲起来。
李慕泽很快读懂褚辰话里的意思,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有点疼,还有点酸,导致刚刚燃起的那股火不知不觉熄灭了。
他站在原地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褚辰,也不言语,这让褚辰更紧张了,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小心翼翼拽住他的裤腿,声音特别低:“哥,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抛下我,我只认识你。”
不可否认,李慕泽又心软了。
他抿着唇,面色不改,倒是破天荒去拽褚辰的胳膊,稍稍用力就将人提起来,他故意忽略褚辰眼中传递的讨好讯息,只说了句“进来吧”便转身先进了屋。
褚辰深知自己做错事,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跟在李慕泽的身后,面容让人怜悯,像是待宰的小羔羊,无辜又不知所措,更不会反抗,只是静静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出乎意料,李慕泽没有发脾气,也没有骂人,但也没表现出丝毫喜悦,全程冷着脸一句话未説,把人带到卧室,然后指了指床边,示意褚辰坐在那里乖乖等着。
褚辰照做无误,坐在床边,两只带泥的脚互相摩擦,证明他此刻的内心有多忐忑。
李慕泽扫了一眼,那原本白皙的脚背不止沾染上泥泞,还被树叶刮到部分皮肤泛了红,细长结实的小腿也是微肿着,想必是在树下躲了许久未动才造成的结果。
想象到那个画面,李慕泽面目更冷,终是开了口:“为什么不穿鞋。”
褚辰把头埋的更低,盯着自己的脚面,说:“不舒服。”
“不舒服?”李慕泽冷哼一声,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开始翻找干净的衣服。天天跟伺候儿子似的伺候情敌,这让他心生怨气,是无奈的怨气,只能靠嘴泄愤了。
想了想,忍不住嘲讽:“真脏,喜欢自虐吗?难道是天性?看来你以前仙气飘飘都是装出来的呗。”
“才不是。”褚辰撇撇嘴,趁李慕泽背部对着自己看不见表情,还偷偷瞪一眼,随即小声辩解,“脏了可以洗干净,我愿意...”
呦呵!还会顶嘴了!
李慕泽转过身,眉梢上扬,似笑非笑,见褚辰那一脸小倔样,别说,还挺有意思,也挺......可爱的。
“呆瓜,以后记得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