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公爵府,书房。
殷玉将诺尔皇子与他说的话,告知殷公爵后,殷公爵沉吟良久,说道:“要不,我先替你定下亲事,待你调回京后,再举行大礼?”
殷玉不愿让父亲忧心,不敢说自己并无婚嫁之念,只推托道:“这不妥,外调历练,至少四五年,何必让人家等?”
殷公爵也颇苦恼,女子在正夫过门前,为了先诞下嫡出子女,一般是不纳侧夫的,小侍也不便纳太多。
若先定亲,让儿子占了正夫名分,又迟迟不成亲,女方家里多少会有意见,如此一来,到时儿子嫁过去,怕会受怨责。
可是若待他调回京,再议亲事,这年纪又不小了……
罢了,就算此时先定亲,仓促之间,也难找到合适的亲事。
虽然儿子极得帝都贵女倾慕爱重,几乎每日都有媒公上门提亲,但殷公爵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没有几个女子配得上他儿子。
之前他觉得诺容郡主不错,可惜她偏偏是儿子最不愿嫁的对象。
殷公爵一番考虑后,最终还是决定等儿子调回来时再议亲,反正他儿子这么优秀,又前程远大,就算到时年纪大些,也远比一般贵族公子要好得多。
可他此时心里还有一根刺。
殷公爵瞧了瞧儿子,见他正在专注地沏茶,神情平淡,姿态娴雅。
他试探着问道:“你这段时间,好像跟宇文博的侄女走得很近?”
话音一落,他看见儿子动作一顿,表情微变,最令殷公爵心惊的是,他平淡的眼眸里竟然透出了几分暖意。
虽然他片刻后就恢复过来了,但这种反应,在他身上表现出来,可一点也不寻常!
殷公爵霍地站了起来,惊怒地看着儿子。
殷玉也在心惊,他早该想到的,术法玄妙,在打仗、护卫、暗杀等很多事情上,往往能发挥奇效,而灵语山谷是帝国设立,专门培养术士人才的地方,父亲要发掘人才,要关注中高阶术士的动向,怎么可能没有在谷里埋下耳目。
他前段时日,跟宇文瑶日日同进同出,种种情状,只怕早就落入父亲耳中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心虚呢,虽然他是变得有些奇怪,但一直谨慎守礼,并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他不该心虚的。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说道:“灵语山谷谷主吩咐宇文姑娘协助我收集资料,她跟我,只是一起共事而已,并无其它。”
殷公爵紧紧盯着他,问道:“真的吗?”
殷玉感觉到父亲身上散发出的阴狠气息,知道他动了杀念,心中暗惊,他定了定神,淡漠道:“是的,父亲不必多疑,我知道她是宇文博的侄女。”
殷公爵冷道:“你知道就好。我宁可你终身不嫁,宁可送你出家,宁可把你嫁到最低阶的子爵男爵家做侧夫,也不愿你跟宇文家的女子有牵扯!”
他与宇文博争斗多年,对他有切肤之恨,决不可能和那人结亲家。
就算他跟宇文博没有私仇,儿女婚姻之事,涉及到整个家族的立场,他若把儿子嫁到宇文家去,那不就是背叛了整个贵族派?不就是背弃了他的盟友?
殷家是古老清贵的世家,家大业大,与帝都的众多贵族世家关系盘根错节,容不得他做出那种昏头的决定。
种种缘由,殷公爵不用细说,他相信他这通透的儿子不会不知道。
殷玉确实都明白,他没有多言,只低头应道:“是。”
殷公爵见他态度恭顺,火气消散了不少,沉吟起来。
殷玉感觉到父亲身上的杀气起伏不定,暗暗着急。
平民派欲除他而后快,贵族派何尝不想除掉宇文博身边的人?
宇文瑶跟宇文博关系如此亲近,可之前没有人对她动手,不过是因为她从不参与朝政,一心只埋头修炼,又长年不在帝都,从不四处招摇罢了。
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家属,贵族派自然懒得对她动手。
可若是有了要除掉她的理由,那贵族派下起手来,也不会犹豫。
向来能掌大权的人物,有哪个是心慈手软的?
殷玉不希望她对自己的亲近,成为贵族派要她性命的理由,他虽并未对她倾心,但这大半年日日相处下来,他……他也说不清对她是什么感觉,但终究不是完全不在乎她,不能眼看着她无辜受害。
可此时此刻,他若为她开口说话,无论说什么,只怕只会火上添油,于是,他只能继续神情平淡,姿态娴雅地为父亲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