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子遇,你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苏明墨完全说不过他,最后他只好闭了闭眼,出主意道:“那王爷,那不然……我和您一起睡吧。”
“当真?”萧潜扔下被子,扬眉笑道。
苏明墨只觉得他这表情……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
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主卧那张床那么大,他一个人睡上面,却让萧潜蜷缩在卧榻上,这成何体统。
“当、当真。”苏明墨只好硬着头皮道。
萧潜舒了口气:“那也只好如此了。”
天知道他根本没干过这种下人杂役干的事,幸好子遇向来心软,没怀疑他抱着被子进来是在做戏,子遇果然还是心疼他的。
萧潜心里喜滋滋地,换完衣服后就和苏明墨一起躺到了床上。
床头不远处的屏风上并排挂着两套红色的喜服,红烛已经被尽数吹灭了,只留下桌上的一盏油灯亮着微光。
萧潜闭着眼睛,忽然听见苏明墨在一旁问他:“王爷,你怎知道我叫子遇?”
子遇是苏明墨的字,是他亲娘给他起的,除了亲近的友人,外人不会这么叫他。
萧潜睁开眼睛,道:“我自知道。”
“子遇子遇,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意思,对吗?”萧潜低声问他,“我可以叫你子遇吗?”
萧潜虽然跟他隔了一拳的距离,那低沉的声音却像是响在苏明墨的耳畔似的,震得他耳根发麻,脑海里犹有嗡嗡的余响。
“可以。”苏明墨轻声道。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他竟然第一次从自己的名字里,品出了一种宿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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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潜死后这半年多时间,几乎夜夜在皇城的上空徘徊,或许是习惯了,每当夜深,总是他神识最为清醒的时候。
重生后,萧潜就发现了自己患上了这种失眠的毛病。
只要一闭上眼睛,不是看到那些跟着他在前线流血牺牲的将士们,就是看见苏明墨一身是血地躺在他怀里,告诉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他保护不了苏明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自己挡刀而死。
是他无能。
萧潜被魇在这魔怔里,满头大汗,找不到出路,直到听见一个声音在叫他:“王爷,王爷?”
萧潜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推他,甚至有一只手放在他额头上轻触。
萧潜蓦然睁开眼睛。
天亮了。
“您醒了?”苏明墨看他睁眼,舒了一口气,“巳时了,咱们该进宫谢恩了。”
居然睡了那么久?
萧潜扶着自己的额头起来,道:“思贤怎么不来叫我?”
“他叫过您,但我看您睡得香,便让他晚点,看您额头上都是汗,是不是着凉了?”苏明墨关切问道。
萧潜摆手道:“无妨。”
虽然闭眼都是噩梦,但他好歹睡了一晚上。
萧潜这才留意到苏明墨已经换好衣服了。
又是他习惯的一身浅灰。
“你打算就这样一身进宫?”萧潜扬起眉尾。
“有、有何不妥?”苏明墨低头看了看自己。
“子遇大概忘记了,你是我宁王府的王妃,新婚第二日,你便穿得这么朴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王府亏待了你。”萧潜起身,随手取过一旁的中衣换上。
苏明墨不敢看他换衣服,转过身去:“那……”
萧潜扬声:“思贤!”
思贤机灵地进来:“王爷您可醒了,这是给您和王妃准备的面圣用的衣裳,需不需要伺候您换上?”
“不用了,”萧潜大方道,“你去伺候王妃吧。”
嘉易跟随苏明墨来了王府,但这毕竟是王府主卧,苏明墨不好随意放他进来,只好任凭思贤帮他穿衣,偏偏这衣裳还真穿起来十分复杂,宽襟广袖,光腰带就束了一层又一层。
方才还很大方的萧潜看见思贤的手在苏明墨纤细的腰间穿来穿去,腰带多一层,便更衬得他腰细身长。
萧潜终于忍不下去了,对思贤道:“我来吧。”
思贤:“?”
他一头雾水退到一边,看着萧潜帮苏明墨把腰带上的搭扣扣上,笑着道:“思贤手笨,上回就因这搭扣坏了我一根腰带。”
思贤:“??”曾几何时啊王爷?!
“马上就要进宫了,可来不及再去让匠人赶制一条。”
萧潜说完,退后一步,欣赏了一下苏明墨这一身,点头道:“君之风采,对比潘安尤甚。”
苏明墨脸一红:“王爷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