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潜为了帮端王夺权,想了个计谋,引北羽军将士们入瓮,造成他们被困的假相,然后吸引唐相手下的人中计,再将他们一举剿灭。
那一仗打得颇为惨烈,唐相的兵尽数折在萧潜手里,北羽军也伤亡惨重。
那些被当作诱饵的士兵们几乎无一生还。
尽管那些士兵们总说,军令如山,服从将领指挥是他们的职责,但萧潜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他们不该就这么死了。
他们可以为大晋而死,死在与北蛮和狼夏对战的战场上,却不应该死在夺权的路上。
这让萧潜觉得,好像是他害死了这些人一样。
萧潜绝不是那种妇人之仁的人,但这件事情就像个执念一样围绕着他。
让他难以入眠,让他频频做噩梦,让他在梦中被那些死去的将士吞噬殆尽。
“王爷?王爷?”屋外响起一阵轻唤声。
萧潜怔了一下,才发现是苏明墨的声音。
他下意识道:“思贤,快去开门。”
思贤却不在外间,而是从外面推门进来:“王爷,是我把王妃叫来的。”
萧潜怔愣了一瞬,道:“先进来。”
思贤引苏明墨进门,自己回到外间,又睡到了值守的塌上。
苏明墨吊着一只伤手,在萧潜的床边站定。
“王爷……”苏明墨轻声道,“思贤说您做噩梦了,让我来看看您。”
萧潜往床里让了让,拍拍床沿,让他坐下来,笑着道:“思贤今日怎如此机灵,知道叫你过来,本王一见到你,心头便舒缓了,接下来定能做个好梦。”
苏明墨皱着眉坐下来,道:“王爷这不是一天两天了,思贤说您近两日有越发严重的迹象,有找太医看过吗?”
萧潜轻描淡写道:“不是严重的事。”
“那是惊魂症状,王爷知道小儿夜啼吗?就是因为惊到了魂,子遇从前听人说,有的人夜里惊魂,并不以为意,后来便渐渐地神识不由自己控制了,成了……成了个疯子。”
“王爷,子遇并不是在说些大不敬的话,只是真心在担心您,先惊魂后离魂,到时候万一真的……不如找个太医看看吧……”
“本王知道你是在关心我,”萧潜道,“自不会怪你,但……已看过太医,吃过药,怕是无用。”
“已经看过了?”苏明墨怔了一下,“是那个太医,可有药方?子遇再帮您找人问问……”
“不必了。”萧潜笑着道。
实际上萧潜不止找太医看过,还看了民间的大夫,都是思贤帮忙找的,萧潜自己倒是无所谓,吃过药,见没什么效果便也不在意了。
倒是曾有那么几天,和苏明墨睡在一起的时候情况会好一些。
只是……
萧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越来越觉得惧怕。
各种念头杂糅在一起,一会儿怕失去苏明墨,一会儿又怕自己罪孽深重,拽着苏明墨和自己一起跌入深渊。
可能是一种执念吧。
时间越往前走,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有的和上一世一样,有的和上一世大有区别。
可不管怎么样,意识到有些事情发展得比上一世快得多之后,萧潜就越来越觉得心头沉沉的。
他怕自己重蹈覆辙,又怕苏明墨再一次流着血倒在他的怀里……
特别是……特别是苏明墨这次好像是为救驾受伤了。
萧潜觉得头疼,各种白日里不曾有过的念头上来,他想张口问一问苏明墨现在手上的伤如何了,却发不出声音,背上如有千斤重的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时候,苏明墨忽然轻轻靠近过来,脱去了鞋和外衣,对萧潜道:“王爷让让,子遇今晚便睡这儿吧。”
萧潜放下手看他。
“可以吗?”苏明墨红着脸说,“子遇这身份与王爷睡在一起,外人应当不会说闲话。”
这说的什么话,不是天经地义吗?
萧潜笑了一下,给他让出一半位置,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乌黑的眼眸却在夜色中亮了起来:“睡吧,本王求之不得。”
于是苏明墨在他身边小心躺了下来。
为了萧潜能睡得安稳,苏明墨特意留了一盏油灯。
他受伤的手在外侧,正着躺不会被萧潜碰到。
萧潜小心翼翼地,也怕他自己磕着伤手。
不过这一回,萧潜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之后甚至连一个梦都没再做过,算是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