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生病了,其实他可以闭门谢客。但是儿子特地交代了,倘若是秦家来人了,他需要亲自在场。
所以秦檐这次过来了,病中的周晋也过来了。
小门小户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可言,此时周晋的妹妹周蓉把煎来的药端过来给周晋。
周晋虚弱地起身,把药汤一饮而尽。
“以前身子还好,或许是来了京都水土不服,总是觉得不爽利,光是喝药都喝了好多回了。”
周蓉此时开口说道:“可能是租住这个屋子的朝向不好,门窗也憋得很,不怎么透气,人在里面久了就容易生病,先是娘亲病了,继而是哥哥病了。”
徐夫人不喜欢女儿说这些,瞪了她一眼,开口说道:“咱们现在住的是差一些,但是已经和隔壁谈妥了,要把隔壁的屋子给一齐租下来,到时候打通以后,空气就流通了。”
“若是晋哥儿成亲,也是住最好的屋子。而且打通以后,还有一个大院子,可以种一些好看的花木,可以让晋哥儿媳妇足不出户便可以赏花。”
“对了,这房子也是族里头给租的,才和族里头说妥了一件事,倘若是得以过了某年的春闱,这房子咱们就可以一直住下!”
周蓉说了房子的不好,徐夫人就把将来的好说一说,他们周家虽然穷,但是周晋读书好,会有一个美好的将来。
徐夫人很想和秦檐做儿女亲家。
在徐夫人的心中,当年的何盼巧是千好万好的,若是没有何盼巧,他们家一家三口手拉手共赴黄泉。
她也曾远远看过秦芷君,得了何盼巧的容貌,因为被娇养着长大,姿容更胜,若不然也不会让侯门世子一见倾心,不顾门第之见而求娶。
也就是那世子爷去世了,侯门又逼的急了,才能够被他们周家捡漏。
在徐夫人看来,秦芷君嫁入周家是妥妥的低嫁,女儿还说些房子小,不通风的缺点,岂不是更让对面的人打退堂鼓?
徐夫人斥责了周蓉,周蓉对着周晋耸了耸肩,端着空碗出去了。
周晋对着周蓉点头什么都没说,他在注意到了秦檐目光,对他露出了温和笑容。
周晋穿得是陈旧的天青色长衫,袖口和领口处已经被洗得抽丝。
他端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很直,看着很有风骨却也忽略不了他的穷酸和病气。
秦檐心中忽然有一个感悟,徐夫人确实是盼着女儿能够嫁给周晋的,但是周晋他自己只怕是不愿。母亲病了,他自己病了,还有寺庙的一池锦鲤……
秦檐不愿意用阴暗的想法去看待这个年轻人,但是此时在暗室之中见着如同清风朗月一般的周晋,还是忍不住怀疑起来,周家人两次生病,还有锦鲤的死亡是不是和周晋有关?
周晋能够入京考试,在读书上有天分,已经考出了秀才,在族人面前展现了天分,周家族人也有所表示,现在周家所住的宅院,就是周家族人的示好。
周晋至于连一身像样的见客衣服也没有吗?这样穿着出现在他面前,或许就是为了故意展现周家的困顿。
想到了这里,秦檐豁然开朗,他之前是太为女儿的婚事忧心,见到了才华横溢却并未娶妻的周晋,加上还有徐夫人这一层关系,便一味心中狂喜,觉得替女儿找到了在合适不过的夫君。
现在看来,只是他和徐夫人的一厢情愿,周晋自有他的想法。
“徐夫人,本次我过来便是要说这一件婚事。”秦檐打断了徐夫人的喋喋不休。
秦檐歉然开口说道:“先前我确实想要撮合贵府公子与小女婚事,只是相看总是不成,尤其是第二次相看的位置竟然寺庙之中的一池锦鲤都没了,着实不是吉兆……”
周晋心中一动,这就是他把相看地址定在寺庙的原因了,寺庙之中锦鲤死亡这种预兆很是不吉,会让女方膈应而重新思虑这门亲事。
之前没有打消了秦檐的念头,而现在第三次相看在即,却打消了他的念头。
周晋在达成目的之前更会收敛自己的情绪,他做出了认真倾听的模样,没有流露出一丝欢喜。
徐夫人连忙说道:“我没怎么读过书,不过我知道有一个词语叫做好事多磨,贵府的女儿就是天上的明月,我们想要揽明月,肯定是需要遭受老天爷的刁难的。这都是应该走的路子。”
徐夫人急切地身子都前倾起来,她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秦芷君这样一个儿媳妇。
在秦檐心中,女儿也是千好万好,他温声说道:“若是别的地方也就罢了,那地方是寺庙,阿芷的祖母心中就总是有些不舒坦,而且实不相瞒,又遇到了一件事,我女儿阿芷也病了。”
秦芷君病了?
无论是徐夫人还是周晋都有些意外。
秦檐说道:“今天才吐了一场,大夫说是见不得风,今儿我再过来,见着令郎也是身子不适,如此看来,老天爷让这婚事不成,还是就此作罢得好。”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原本两家相互给了对方的名帖当做初定,现在就把名贴换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