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君想着周蓉的话,弯了眉眼,觉得好笑起来,周晋竟然是心仪自己?还让妹妹周蓉一唱一和来说他的本事?
想一想曾经揭开盖头时候,周晋惊艳的神色,秦芷君又觉得自己如今被周晋看中,又很正常,只是上辈子曾经有过拜堂,这辈子定然是不会有任何的干系。
秦芷君弯着眉眼,笑起来的时候,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好像她认真听他说话,又好像他说什么她都不在意。
周晋只觉得心跳越发急促,手脚都已经濡湿有了汗水,他恨不得想说,小姐不要看他家贫,他的才学很是惊人,他尚未到京都之中扬名,是因为他尚且年轻,家世又很单薄,扬名虽好却有可能遇到变数,直接被站队,他尚未扬名不就遇到了秦檐吗?还险些和秦家女定亲。但是此时他很后悔没有才名,若是有才名在身,说不定眼前这位小姐就会知道他的名号。
“就连翰林院的翰林都说你文章写得好,不是吗?”周蓉说完了以后,对着秦芷君一笑,“小姐真的是生得好看得紧,我刚刚看到漫天的纸扎,本来应该是诡谲的画面,见着了小姐,只觉得那纸扎都化作了漫天的花。我先去把纸扎还回去。”
秦芷君松了手,让周蓉接过了纸扎,秦芷君说道:“你等我一下,我下马车也去纸扎铺子一趟,刚刚是绳索松了,纸扎满天飞,免得你过去了,东家以为你坏了纸扎,让你赔钱。”
周蓉本来要转身离开,此时听到秦芷君的话停了下来,她笑了起来,露出了两个深深的梨涡,“这位小姐,你说的是真真有道理,这纸扎自己飞起来的,小姐你还小心护着,倘若是坏了,也和你没有任何干系,肯定不能赔钱的。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秦,家中排行第二。”
“我们姓周。”周蓉说道。
秦允在看到周晋和周蓉的时候,嘴巴张大了,秦如兰本来要出马车,把身子往后一缩,连带拉着二堂哥,“二哥,我刚刚就觉得这个男子很是眼熟,你是不是认出来了。”
秦允忍不住有些激动,他用手撩开帘子看了看周晋,随即放下后对着秦如兰说道,“你当然会觉得眼熟啊,三伯父拿过他的画像给我们看,他就是周家公子周晋啊!”
秦如兰也学着刚刚秦允的动作,刷得一下掀起了帘子,正好看到了堂妹笑了起来,而穿着儒生衣衫的周晋红了耳根。
秦允和秦如兰两人你撩帘子一下,我撩帘子一下,秦芷君当然也看到了。
她回过头,看着两人目光灼亮,宛若是里面烧了炭火一般,不由得觉得好笑。
秦芷君放下了窗帷,对着两人说道:“我下去看看纸扎铺子要不要赔钱,好歹得去说上一声,和咱们可不相干。二哥和姐姐在这里等着我。”
秦允快言快语地说道,“我和如兰就在马车里等你。”
秦如兰也点点头,秦芷君很清楚两人想什么,只怕是觉得自己和周晋是缘分天定,想着多说话也算是相看呢。
秦芷君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原本秦芷君只是露出一张脸,周晋就觉得她好看,等到秦芷君整个人站在他面前,他便更是觉得眼前一亮,呼吸都不由得放得轻了,把自己憋得脸上发烫。
秦芷君先把帽子给重新带上,因为没有镜子也没带丫鬟,随意捋了捋头发说道,“周姑娘,我们两人一起吧。”
“哥,你在这里等着我。”周蓉快言快语地说道,“我和秦二小姐一起。”
周蓉是个很讨长辈喜欢的长相,她嘴还很甜,平时只要她说话,总是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只是这一次周蓉失算了。
她觉得像是面对了面团,她说什么,秦芷君都是浅笑说些推托之词,她佯装生气,秦芷君也只是浅浅一笑,缓声说一些废话,等到进了纸扎铺子,周蓉只是知道了这位秦二姑娘待字闺中,家中正在给她相看人家。
“秦二小姐……”周蓉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被人打断,“我的个乖乖哦,一个外人,尤其是女儿家也好拿我家的纸扎?你还不松手?”
那掌柜从周蓉的手中拿过纸扎,对着旁边候着的一个青衣侍从说道:“这位爷……这纸扎按道理是不能外人碰的,尤其是女子碰的,我重新做上一个,可不可以?”
掌柜的狠狠瞪了一眼周蓉,对着侍从态度谄媚。
侍从说道:“稍等,我去问问我家公子。”
秦芷君忍不住看向这位侍从,上辈子跟着谢绍,宫中的赏赐如同流水一般送来,曾经得过一匹很稀罕的叫做流云锦的布料,她看着这侍从的衣料便是这种料子,这侍从都可以穿上这样的衣料,料子的主人又是何等的金尊玉贵?
侍从到了马车边,还没有开口,便见着一只的手撩开了帘幕,那人声音低沉:“可是纸扎出了什么差错?”
因为角度问题,秦芷君看不清这人的脸,只看得到他骨节分明的手,还有那手腕上缀着一串紫檀木佛珠,这佛珠应当是主人的心爱之物常年把玩,最外层的包浆油光水量泛着温润光。
侍卫说道:“掌柜的说,这纸扎被女子碰了,需要重新做一个。”
显然定做纸扎的是个大客户,这掌柜的也跟着侍从身后,连忙说道:“是啊,是啊,就是那边的两人,没带帽子的那个拿了纸扎。我的纸扎在外面挂得好好的,她这人手贱,非要碰,等会我非让她赔偿不可。”
一阵风过,把秦芷君昭君帽上的绒毛吹得往后拂,也把马车帘幕撩得更开,让秦芷君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谢绍是秦芷君所见的俊美男子,谢绍一双浓眉压眼,丹凤眼上斜,穿着锦衣卫的衣裳可以说是神气活现,但那不是谢绍最风光的时刻,谢绍最风光的时候是穿着铠甲游街,那甲光向日金鳞开,惹得不少女子投掷花朵、绣帕等物。
而这位公子穿着的是一身豆青色的道袍,领口处用缂丝白滚着边,长发简单地用白玉冠束好,一双眼是形状完美的杏眼,若是女子身上也会顾盼生辉,他眉骨很高,鼻骨也同样如此,给他的面容增加了深邃之感,不会把他错认为女子。光是这般简单穿戴,就远胜于谢绍。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过来,黑白分明的眼凝在秦芷君的身上,却不会给她压迫或者是紧张之感。
他好像是在欣赏一朵花,因为花朵恰如其分地开放,他就顺眼那么一瞧。
顾煊在宫里头见惯了各式的女子,秦芷君就算是放在争奇斗艳的皇宫也是其中佼佼者,而更为让他觉得惊艳的便是她的气质,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她的眼,便让人心生怜惜,仿佛这只正在怒放的花朵,下一刻便会被狂风吹折。
顾煊收回自己的视线,对掌柜说道:“纸扎要的时间紧,只要没有损坏就行,我是不信什么晦气不晦气的,也不用赔偿了。”
“是是是,公子心善。”掌柜说道。
秦芷君开口说道:“公子虽说不要赔偿,我也要说清楚一件事,这纸扎最开始是我碰的,和我身边这位姑娘无关,掌柜的,你用钉子钉在巷子的墙面上,再系了麻绳把这些纸扎给捆在墙上,天长日久的吹把钉子吹掉了,纸扎漫天飞舞,这纸扎勾住了我的帽子,我见纸扎精致,也不嫌弃纸扎晦气,特地不敢损坏送还与你。你自己去巷子口看一眼,是不是飞了许多的纸扎?”
秦芷君的话让店家大惊,本想要去看自己的纸扎,只因为想到了这一个纸扎最贵,就钉在原处,动也不动。
马车里的顾煊轻笑了一声,“如此说来,掌柜的非但不需要赔偿,还要大大地感谢这位秦二小姐。我也要感谢秦二小姐,这纸扎要得急,若是等掌柜重新扎一个,指不定要耽误多少功夫。”
在秦芷君的眼中,这位公子笑起来的时候模样就更为清俊了,她客气说道:“公子客气了。”
顾煊微微颔首:“文昌,结账,用木盒把纸扎收好,等会带回府中。”
顾煊放下了帘幕,马车也在此时始动,离开了纸扎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