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同快步往前走,就见场地中有两波人正在对峙。
两边都是五个人,不过叶与泽身后的四个保镖牛高马大,再加上剧组人员也隐隐围绕在他这边,就显得对面那个带着四个助理的纤瘦小明星有些势单力薄。
只是,那小明星个头小,气焰倒是挺高,扯着声音高喊道:“凭什么!这剧是我们公司投资的,就得按我说的拍!赶紧把这场戏改了!”
这时,早看到贺同和小郑过来的助理灵灵已经跑到了他们跟前。
“怎么回事?”贺同边走边问。
灵灵撇撇嘴,语速飞快地说:“耍大牌呢。有一幕他被群演踢打的戏,不肯拍。刚用替身拍了中远景,余导让他去补几个露脸的镜头,死活不肯。不就一个网上数据刷出来的十八线流量,偶像包袱简直比影帝都大。然后又说要改剧本,改成他英勇地把几个群演打翻,余导不答应,就僵住了。再然后,老板就炸了。偏偏撞上今天小方总不在,唉。”
“呵。”贺同嗤笑一声,“就这么个没名没姓的,真当自己是个东西。”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进了拍摄现场。
贺同直接站到叶与泽身前半挡着他,都没给对面那小明星眼神,只对着余争说:“余导,解约换人吧。反正也没拍多少,早换早省事。”
余争也愁。解约是不难,麻烦的是这人一换估计那边就要撤资。
那小明星上前一步,伸手指着贺同骂:“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土鳖!你说换就换?知道我违约金多少吗!知道我们公司投资了多少吗!”
贺同毫不客气地一掌拍掉对方手指,哼笑道:“不服从导演安排,故意拖延拍摄进度,你还想要违约金?我们有的是律师和你耗。要撤资随便,差多少我们补上。”
小明星完全没想到贺同会这么刚,一时接不上来狠话,嘴巴开开合合好几下,只吐得出一个“你”字。
倒是制片人悄悄靠过来,低声对贺同说:“他是悦华影视的人,悦华投了三千万。”
这部片算是小成本,目前总投资是八千万,星辰掏了五千万。制片人知道贺同和叶与泽肯定和方家兄弟有点什么关系,三千万也算不得多大数,但从程序上来说,公司的每笔投资都得经过风险评估才能划拨。
贺同微微点个头,财大气粗地补充:“算我的个人投资。”
当年叶家那件事后,叶氏集团就到了叶与泽手里。叶与泽压根不想再和叶氏有一点瓜葛,直接拆分了卖掉,得的钱到现在都还躺在贺同的户头里发霉。
谁掏钱谁腰杆子硬,制片人默默退到了一边。
那边小明星简直要被气哭了,又没词能怼贺同,最终只得气呼呼地留下句“你们给我等着”,就带着四个助理飞快离开。
贺同又对余争说:“余导,合同的事我们星辰小方总会协助您处理好的,您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他提。今天就先休息吧。”
余争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合同还是其次,这重新找人估计还得耽搁几天时间。”
叶与泽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到旁边没出声,现在突然说:“不用找了,就让他上。”
贺同也笑道:“您看要不要试个镜?剧本我看过。”
余争有些惊讶地打量了贺同一会,低头想了想,说:“其实,我这里还有另一个版本的剧本……”
吃完了饭,余争拉着贺同和叶与泽一起讲新剧本。
“其实这才是我想拍的本子,之前那本是按着那边要求改的。韩星亚……就你们傍晚怼走的那个,他本来想主演,但试了戏之后我没答应,才退一步改出一个讨喜的男二。”
余争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又说:“如果你们没有意见,我还是想拍回原来的本子。这才是我想讲述的完整故事。”
在原来的剧本里,这个镇子从主角白如蕴最后的旅行地变成了中途路过的地方。男二于初也不是只身寻找妹妹的好哥哥,而是一个跟着混混爹长大的小混混,靠帮道上大哥看村里的赌场和偶尔打群架混口饭吃。
于初唯一比他爹强的就是上过几年小学,认得几个字识得几个数。以及不碰毒。自从他爹吸死了,他就一直在想方设法离开这个小镇子。但他没有钱,于是他盯上了明显很有钱的白如蕴。
这个镇子很穷,基本都是些留守的老人和小孩,用得起并会用智能机的人没几个。于初就先找人偷了白如蕴的钱,然后在他为没有现金发愁时出来帮忙,又主动给他当导游,就这样以一副乖孩子的面孔搭上了白如蕴。
有天晚上白如蕴发高烧,也是于初借了辆三轮车,蹬了十里山路将白如蕴送到县医院。之后,他如愿地当上了白如蕴的助理,被白如蕴带出了那个小镇。
于初就这样一直跟着白如蕴,任劳任怨地照顾对方。然而,他心里打的主意却是博取白如蕴的信任后,尽量多搞一点白如蕴那些值钱的画作到手里,好去换钱。
在剧本最后,白如蕴的确在死前将自己的画都托给了于初,而于初也的确将那些画作都拍卖出了很高的价钱,但他却将那些钱全都捐了出去,一半捐给癌症基金,一半捐给希望小学。最终,于初只留下了一张白如蕴在医院里为他画的肖像画。
很明显,这一版剧本里的小混混于初比那个好哥哥于初的戏份要重不少,而且也更有层次,很值得深挖,也更考验扮演者的演技。
剧本里没有提及他心态变化的原因,也没有暗示改变的具体情节。就和白如蕴从心灰意冷到重拾对生命的热爱一样,于初的变化也仿佛是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