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下意识回头。
高台之中的鱼思舟脸色不变,甚至连笑的弧度都没有变化,慵懒漫倦靠在背椅上,只是眼神一步没移开过他。
是早就料到还是……
陈越头疼剧烈,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再次涌来。
记忆中有张看不清的脸。那人抬起手,到半空中又滞住,在身侧用力擦了擦,才再次伸出手。
那只手遍布破开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疤,有些还留着血。
陈越看到“自己”微微皱眉,艶丽面容宛若天上神仙,叫人不敢再看。
那人登时低下头,憋红一张脸。只是又偷偷撩起眼皮,想看他又不敢看。
随后语气中带有小心和渴望。
“我、我叫雀奴。”
陈父还在台下高声叫道,“鱼思舟,你恶不作,鬼域早该易主!如今我们也不过替天行道罢了!”
修士唤起自己的武器,似乎早就做好准备,只等一声令下。鬼族人却不知所措,互相看着,都有些迷茫怔愣。
鱼思舟神色慵懒,指尖随意拂起耳边青丝,“替天行道?”
陈父正色,手上拿剑的力度大了几分,“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天道岂会再容你!”
声音贯穿整个赛台,“阿越,杀了他!”
陈越握紧拳头,脑子混沌,仿佛蒙了一层黑雾,将过往的记忆都藏在雾后面。那些记忆像是要将他撕裂开,头疼剧烈。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鱼思舟。”
见月浮现在手边,从凤尾剑柄一点一点化出完整的形状。剑身玄青乌黛,见之难忘。从它出现在剑冢的那天起,就是世人追求的大道。
是多少人爬不上的高峰,是多少人仰望的山顶。
陈越捏紧手上的剑,语气冷硬,“你对我做了什么?”
很轻一声笑从台上传来。
鱼思舟挑起长笛,缓慢起身,“阿越,来吧。”
陈越手上动作一紧,周边瞬间被他的灵气压制,就连不少高等修士都站不稳。
他握紧剑,就像当年数次在月光下挥剑一样。
从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
日积月累,念念不忘。
数星光在两人相撞地方荡开。
陈越听到四周慌乱尖叫,尘埃遮挡住大部分视野,他咬紧牙,用力把剑一提,感受到什么东西直直撞过来。
他猛地一惊,再收剑已经来不及了。
“噗嗤——”
乌衣中溢出血,顺着那把被誉为“天下之灵”的见月,不断往下坠出鲜红液体。
陈越瞠大眼,嘴唇不受控制抖动了两下,“你……”
鱼思舟眼尾染上疯狂,惨白的脸分外妖艳。他像是不觉得疼,嘴角扯出个弧度,“阿越,我愿意死在你手中。”
陈越手在颤抖,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鼻尖萦绕血腥味,他神智清明了一瞬,又被拉入过往回忆中。
“父亲,为何这般对他?”
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他是来次历劫的鬼王,只要他渡不过此劫,鬼界才会易主,才能换上我们的人!”
陈越看到“自己”懵懂地眨了眨眼,依旧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对一个孩子如此狠毒。
“自己”不明白,陈越却明白。
大约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算出鬼王历劫,却又不知道他历的是什么劫,导致他们想直接在人间弄死鱼思舟,让他历劫失败。
但他们千算万算算了。
鱼思舟历的是八苦劫,死和折磨都不过是劫难的一种。
于是等鱼思舟回归鬼王之位,他们都怕了。
陈越看着“自己”还是偷偷跑去找鱼思舟,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依旧昧不过良心。
然后他就被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