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江心白说着,就坐在休息区里。服务员马上为他端上了一杯凉茶和一碟膨化小食品。
刚被地瓜噎得厉害,江心白一口气喝完了一杯凉茶。他自己又去接了一杯,然后走回休息区一边吃小食一边喝。
喝了几杯凉茶后,地瓜的能量被溶解开,在身体里进行了能量输送,他算是终于恢复了些元气,从精神石化中走了出来。
复盘。
一坨鸟粪从天而降,砸在他的头上。他把那坨鸟粪含在嘴里朝天上的鸟喷回去,对他的肺活量来说高不可攀的鸟看着他的愚蠢行为莫名其妙,而再次降落的鸟粪这回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把脸埋在手里,叹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似乎太分不清轻重了。林树丰给自己的任务是做半年多杨广生的助理。这个能改变命运的任务,是那个没见过的死鬼老爹用命给自己留下的唯一一个翻身机会和礼物。
而自己因为一件陈年旧事上了头,又搞砸了。
是。这件事是严重的。可以说让他的三观被强扭着脖子接受了美杜莎的对视邀请。但这也已经是事实了,自己不应该为了过去的既定事实,毁了未来的路。这太不理性。
论如何,房租确实还没交,自己也已经身分文地飘零在外地了。
江心白又一次发现,自己真的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善于谋划,智力高人一等。
而是就像自己的亲爹一样冲动,神经,愚蠢。
而杨广生也是,就像他的亲爹一样虚伪混蛋……
不,杨广生可没他爹那么聪明。这家伙这辈子最会做的事儿就是他妈的投胎。仅此而已。
火锅叫号快到他的时候,他喝干杯子里的凉茶,吃光盘子里的小吃,站起来离开了。然后他出了大厦,顺着一条街道瞎走,逐渐走离了商业区。
顺着陌生的街道,他进入到今晚看到的第四家网咖里去。人不算满,空间很大,灯光昏暗,远处靠墙的部分有一溜拉着帘子的小格子包间。
他锁定了目标,走到前台:“开一个小时。”
网管:“五块。”
他走到大厅中间,在一台电脑前坐下。过了会儿,他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趁人不备,找了个空包间钻了进去,拉上帘子。他把电脑打开,电脑锁着屏,需要管理员帮助开机。但不重要。他只需要外面经过的人能通过微光知道这里有人就行。
他躺在沙发上,闭起眼睛。
好疲惫。
曾想说服自己,客观上来说杨广生是救了自己的。但转念,要不是杨广生利用自己,顺水推舟,让那伙人开车送他去了医院,也许他自己也不能获救。
他利用我,救他自己。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我救了他吧?
我可不欠他的。非要说个分明,应该算互救,两清。
两清。这很好。这是万分不幸中的唯一小确幸。因为这样就不会妨害自己的任务。
两清……
“我还钱”,“好的呀”。“我还你两倍”,“哇,这么好”。“爷爷你要健康活着……”,“好啊,爷爷等你”。
等你。
……可我也在等你啊?!
大骗子……
杨广生。
两清!……可江心白很难把那些刻在自己骨头上去认真养活了十年的心事清除干净。而强迫自己这么做,会让他暴躁,暴躁得心痛。他习惯性地摸向裤兜,可是打火机却不在身边。
但现在那玩意儿就是在,也没用了。
桃子味会消失,信念感也是一样。
……
过了不知道多久,“刷”,帘子被拉开了。江心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仰着脖子看向包间隔间外面逆光站立的人形。
“你来了?”他半梦半醒间胡说道。
网管拉着个脸:“出去。”
……
杨广生下午开完会,晚上又有个饭局。因为今天挺累的,他没喝酒,饭也没吃多长时间。结束后一个小兄弟主动送他回家,他就坐在车后座假寐。
空调吹得他不舒服,他索性打开车窗吹风。
风有点暖。直到经过江边,他感受到了一阵潮湿清凉,就睁开眼睛,看窗外的夜景。
车在江岸笔直的路上行驶,江景被堤岸的树切成一格一格的胶片。
胶片中背景不变,不同的故事稍纵即逝。
比如那三个靠在栏杆上自拍的姑娘。
比如手牵着手散步的小情侣。
比如下棋的大爷,比如摆摊的小贩。
比如一个蹲着的颓废男人和他旁边趴着的丑狗。
……
?
杨广生突然把脑袋伸出窗外去往后看。
“……停车!”
……
江心白听见一阵趾高气扬骚气孟浪的皮鞋声由远及近,然后这双皮鞋立正,一蹭,非常高调地在他面前停住了。
他抬头,看见鞋主幸灾乐祸地挑着眉,看看他,又看看那只狗,然后居高临下地蔑笑。
“呦,交际能力挺强啊。这就交到新朋友了?真配你哎,看着跟他妈亲兄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