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
这真是一句令人短路的话,杨广生不知道说什么好。按照小白过往的行事风格这应该是一个指向事业的词,但现在明显不是。
忠诚。忠诚?让我,对他吗?
我的天。还“帮我”。
该话之越界,之脸大,之敢说,把他给整不会了。杨广生甚至感觉到替对方尴尬起来。
他呵呵一声:“哈,小白,我……”
江心白思考了一下,说:“小杨总,我大概知道你会回答什么。”
杨广生坐直:“哦?是吗?那你说说看。我也好奇。”
江心白推了下眼镜,突然笑得很轻浮:“小白,你不是一直都说我这人不怎么样嘛?是真心话,我知道的。那段儿时间你天天监视我,我跟谁在一起跟谁分手跟谁乱来,你都亲眼看着呢。你现在跟我说什么呢……忠诚?我真是……好意外啊。哈哈。哦,对了,咱们合同还没签呢吧?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杨广生说,“靠。”
他鼓掌。由衷的。
他联想了一下,如果面前是某些别人,他觉得自己可能真是会用这个神情直接这么说的。
杨:“神了,简直就像被我附体了一样。”
江心白收敛了学他老板的轻浮笑容,又说:“但你心里想的是:这土鳖,太可笑了,忠诚?凭什么啊。肉体不过是种易过期资源,我可是在用更保值的资源去交换它哎。在那些精明的妞主动爬上我的床求操的时候,她们忠诚的屌丝只能想着女神手冲然后舔着嘴睡觉。这才是真实的人间。忠诚什么的只是穷逼们不得已而为之的意淫把戏,跟我这种人真没什么关系好吧。”
“……”
杨广生哑了。
半天,他说:“我在你心里这么恶劣呢。”
听完江助理这番阴暗的剖白,杨广生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会了意,其实人家只是想以助理的身份告诉老板要好好做人,否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情绪的浪潮低落了点,杨广生自我讨厌的礁石就又露出了形状。
“你说我可以真实,那我就告诉你了。我知道你什么样。”江心白却又把他的手拉在自己手里,握着,低头看着。
“我知道你什么样。你就这样。”
“……我不这样。”
江抬头:“哦。那你证明给我看。”
“别激我。没用。你要觉得我这样我就这样呗。”杨广生说,“想干什么,改造你的老板,让我成为一个圣贤?不必吧。你只要干好我安排你的工作就行,多事又不给你加工资。”
他把对方手心里的手抽回来,垂下眼睛抠自己的指甲,脚掌又拍起来了。
江心白看了眼他的脚:“你以后别和他们在一块了。”
“谁们?”杨广生问。
“上面那俩,”江心白往天花板指指,“还有其他那些,跟你保持身体关系或者所谓感情关系的人。”
“啊?这是为什么呢。”
江:“我刚才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吧?我本来没想过跟任何人在一起,是你非要拉我下水。既然如此,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可以再有别人。如果你觉得亏,你就想想是你自找的。”
杨广生:“我自找……不是,咱俩啥时候在一起的?”
江心白的目光再次阴沉起来,杨广生也再次有点害怕。他再次看了看门。
江:“你说你喜欢我,所以我接受了你的喜欢。你只让我睡过,你就是我的人。”
“啥……只让你睡过,就是你的人?”杨广生感觉可笑的同时,又觉得太可笑了。觉得太可笑的同时,又觉得太太太可笑了。这个23岁的小青年儿怎么能对着杨广生这种男人说出这种话来,可别把人笑死算了。
最他妈离谱的是刚才他不是表现得跟个蛔虫一样洞悉杨广生的内在本质吗!这一出又是什么天真派作风。
“那我一会儿就找个别人睡我一下行不行?”他所谓似的打趣道。
江心白腾地站起来,小凳子差点被卷飞了。杨广生让这个突然袭击给吓得一哆嗦,也腾地站了起来:“操!你要干嘛?造反呢?江助理!你合同还没签呢!”
江:“……”
江:“真的吗。”
杨:“你他妈签没签你自己不知道?二逼。”
江:“我说,上一句。”
杨:“哪句。啊,找个人睡我一下?是假的。因为我要找好几个人睡我好几下。”
江心白看着他,脖子上的大筋都绷起来了。
……杨广生往后退了一步:“江心白,再一再二不再三。你别老吓唬你老板。这对你可不好。”
江突然拉开洗手间的门飓风一样冲了出去。
杨广生愣了会儿。
又给我来落跑甜心这套是吧!
他已经做好了外面的大门猛响一声的准备,甚至也脑内编辑好了讥讽江心白可真是对江城的桥洞子情有独钟的短信。
但是大门没开,也没响。
杨广生在洗手间门口狐疑地站了会儿,走出去,在拐角处张望。他发现江助理靠在沙发上,正抚摸自己的左腿。
“……”
“你干嘛呢。”
他走过去,站在沙发前,抱起胳膊低头看着江。
江心白也抬头看看他,眼神不再狂躁,变得很复杂:“蹲得,腿疼。”
……这小鸡贼。
杨广生把目光聚焦到他揉的位置。想了下,坐在他的身边。
年长十岁,他不想一般见识,见好就收。他就坡下驴地示好:“是受伤的地方吗。我家有药油。需要吗。”
江看看杨广生,又看看那只搭在自己膝盖上轻抚的手掌。
他低头,眨眨眼睛。睫毛在镜片后面颤动:“江城在江边,雾很大。雨水多,冬天还下雪。”
“嗯。是。”杨广生说,“多浪漫的城市。”
“我这个腿,就不能受潮。每到阴天雨雪,膝盖会很疼。”江心白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