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黛玉二人听了方笑道:
“原来为此。人也太会想钱了,姨妈家的当铺也有这个不成?”
众嬷嬷捂嘴偷笑,看着薛姨妈笑道:
“这又呆了。‘天下老鸹一般黑’,岂有两样的?”
薛姨妈因又问是那里拾的?
湘云方欲说时,宝钗忙说:
“是一张死了没用的,不知那年勾了帐的,香菱拿着哄他们顽的。”
湘云闻言,心中觉得奇怪,但宝钗既然如此说啦,必定是有她的缘故她也不好驳了去,便只笑了笑,也就罢了。
薛姨妈也没再问。
一时,人来回话,说:“那府里大奶奶过来请姨太太说话呢。”
薛姨妈方起身去了。
众婆子见薛姨妈已走,想着黛玉宝钗三个姑娘在一起,就寻思着,心道:
她们年轻姑娘一处玩耍,她们这些老婆子也在屋里,难免碍着她们,倒不如各自走开。
众婆子想着,也都各自出去,或与人闲聊,或各自做起针线。
只留下屋子里黛玉宝钗和湘云三人。
宝钗这才问湘云是在何处拾的。
湘云便笑道:
“我见你弟媳的丫头篆儿悄悄的递与莺儿,鸾儿便随手夹在书里,只当我没看见。我等他们出去了,我偷着看,竟不认得。知道你们都在这里,所以拿来大家认认。”
黛玉闻言,便忙问宝钗,问道:“怎么,她也当衣裳不成?既当了,怎么又给你去?”
宝钗见问,不好隐瞒她们两个,遂将方才之事都告诉了她们二人。
黛玉便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黛玉不免感叹起来。
自己也是寄人篱下,能知寄人篱下的不易。
自己尚且有老太太帮扶,有兄长照料,却也难免招小人嫌,惹人闲话。
何况这邢岫烟乃出身贫寒,邢夫人不管她,府中人就更不把她放在眼里。
偏她虽有父母,父母还算计她仅有的月银,让她过的越发艰难。
而她又住在迎春处,可迎春虽好,但迎春从来都是有气的死人,性子软绵,根本治不了屋里的丫鬟婆子。
邢岫烟在迎春那里,如何不苦。
黛玉想着,史湘云却已经动了气,直说道:
“等我问着二姐姐去!我骂那起老婆子丫头一顿,给你们出气何如?”
湘云说着,便要走。
宝钗忙一把拉住她,笑道:
“你又发疯了,还不给我坐着呢。”
黛玉也勉强笑道:
“你要是个男人,出去打一个报不平儿。你又充什么荆轲、聂政,真真好笑。”
湘云眼里冒火,气呼呼的说道:
“既不叫我问他去,明儿也把他接到咱们苑里一处住去,岂不好?”
宝钗笑道:“明日再商量。”
正说着,有人来报:“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三人听了,恐落人口舌,便忙掩了口不提此事。
原来探春和惜春也是来看黛玉的,来了之后,说了两句话,便各自散去来。
也是这日,宫里那位重病的老太妃薨了。
各家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
宣皇敕谕天下:
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
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
荣国府的贾母、邢、王、尤、许婆媳祖孙等皆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以后方回。
在大内偏宫二十一日后,方请灵入先陵,地名曰孝慈县。
这陵离都来往得十来日之功,如今请灵至此,还要停放数日,方入地宫,故得一月光景。
宁府贾珍夫妻二人,也少不得是要去的。
两府无人,因此大家计议,家中无主,便报了尤氏产育,将他腾挪出来,协理荣宁两处事体。
又托了薛姨妈在园内照管他姊妹丫环。
薛姨妈只得也挪进园来。
薛姨妈又因宝钗处有湘云香菱。
李纨处目今李婶母女虽去,然有时亦来住三五日不定,贾母又将宝琴送与他去照管。
迎春处有岫烟。
探春因家务冗杂,且不时有赵姨娘与贾环来嘈聒,甚不方便。
惜春处房屋狭小。
况贾母又千叮咛万嘱咐托他照管林黛玉,薛姨妈素习也最怜爱黛玉,今既巧遇这事,便挪至黛玉处同房,对黛玉一应药饵饮食十分经心。
只是林翡职在工部,且又被太子点名,须一同前往孝慈县。
林翡担心荣国府无人照看黛玉,况且这数日以来,他们已经另外置好了房屋。
于是,那边荣国府的人才走了两三日,这边就连忙将黛玉接了出去,由林翊守着,绿袖等人精心照料。
说来也怪,黛玉在荣国府,被薛姨妈精养数日,反而日渐消瘦,偏偏搬出去后,才养了两三日,身子便渐渐有了起色,眼见着脸上也红润了。
又才过来三五日,黛玉在荣国府养了数日不见好的病,也好全了,虽说人还有些消瘦,但精气神已经养了上来,每日也有气力四处玩去了。
等贾母等人回来,得知林翡悄悄将黛玉接了出去,不由得动了怒,因林翡恰好去寻贾赦,贾母传唤林翡不得,就亲自过去,将林翡骂了一顿。
偏偏贾母是林翡的嫡亲外祖母,是正儿八经的长辈,林翡能避之不见,却不好当面顶嘴。
而贾母主动寻来骂他,林翡也只能孙子似的,垂手听训。
贾母偏又提起接黛玉入荣国府之事,林翡顿时不乐意了。
黛玉在荣国府一个月,便病了一个月,出了荣国府,病没几天就好了。
可见黛玉的确是天生不该住在荣国府的。
林翡想着,便说道:
“回外祖母的话,黛玉的病才好全了,外孙欲让她好好静养一些时日,只怕贸然挪动,受了风,又病了。”
贾母闻言,只冷笑一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