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一个老婆子说道:
“是翡哥儿看着香菱姑娘眉心的胭脂痣,想起他师父贾雨村的恩人被拐走的姑娘也有一个这样的痣,就说了出来,原来就是这香菱。”
贾母闻言,连连念了几句佛,说道:
“这可真是巧事。”
王夫人也跟着念佛,直说这是天缘凑巧,就让人给香菱擦泪,等香菱渐渐止住了泪,才细细的问香菱。
只听香菱说道:
“我还知道些极小时候的事情,只是我早已记不大清了,之前我问起那拐子,那拐子也只说我做梦,说我不过是过不下去的农户家买过来的三岁丫头,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香菱说着,又哭了起来,哭道:
“我也只记得自己原来姓甄,母亲姓封,记得自己住在葫芦里。那拐子就骂我,说我是做梦,说葫芦里怎么住人。我也觉得可笑,偏我又实在不知别的,家住何处,祖系何人,一概不知,每每我也只当自己是做梦,如今才知我只是忘了。”
林翡便在旁边问道:“母亲姓封?”
香菱便说道:“我只记得我被她抱着,听见几次有人喊封夫人,她答应了。”
林翡闻言,便点点头,笑道:
“那便无误了。”
贾母等人顿时向林翡看过去,只听林翡笑道:
“我那时觉得那甄英莲可怜,便向家师细问过,那甄士隐嫡妻姓封,姑苏人士,家在十里街仁清巷葫芦庙旁,想必你口中的葫芦,是你小时候家人哄你说的。”
林翡说着,笑道:
“说来家师原本只是你们隔壁葫芦庙里寄居的一名穷儒,便是进京赶考的钱财都尽是你家资助。可这风水轮流转,时至今日,你落得如此,也是真可怜见的。”
林翡说着,又向宝钗笑道:
“你哥哥也是好造化,原先我听家师说起这甄英莲之母,称她为封氏孺人,说你甄家本来也是当地望族,你哥哥能以她为妾,也是幸事。”
林翡说完,又对香菱说道:
“只是你们甄家也是可怜。自你被拐走之后,那葫芦庙起火,烧了封宅。虽有田庄,但因世道不平,不得已折边了卖出去,投奔岳丈。只是识人不清,后来渐渐穷了,甄士隐又跟着道士和尚走了,你们甄家如今也只剩你母亲了。”
香菱闻言,只是哭,哭着给宝钗跪下,哭求道:
“好姑娘,我只求您肯让我回去见一见她,便死也无憾了!”
宝钗闻言,见众人都看过来,便心道:
她这般可怜,若是就这般拒绝了,未免不妥,若是允了,只怕哥哥回来难以交待,且她本来是好人家的女孩儿,也有些身份,若是仍旧当良妾看待也不行了。
宝钗想着,又见薛姨妈也在,就对香菱说道:“你也不必求,若是真的,不必你说,我也要去求了妈,让她命人带你认祖归宗去。”
薛姨妈闻言也连忙说道:
“好孩子,你是个苦命的人,只要你真是那甄英莲,我必定是要让你回去认祖归宗的。”
众人见此,也都为香菱抹眼泪儿。
林翡话到这里,谁还不知道林翡说的是真呢。
偏林翡此时又笑道:“说来是真是假倒是好认,那封氏孺人的丫鬟娇杏后来被家师扶正了,如今还在京都,她必定认得甄英莲的。”
贾母便连忙对鸳鸯说道:
“你还不去请。”
鸳鸯那里知道贾雨村家在何处,正想询问,就听林翡说道:
“之前家师去北疆赴任,奈何死在任上,舅舅怜他家小无依,就安置在……处。”
鸳鸯闻言,连忙就去了。
让一旁的薛姨妈面色微变,偏她正欲说些别的,就听黛玉哭道:
“哥哥,既然是师父的恩人,你一定要帮她。”
林翡顿时笑了,笑道:“自古天地君亲师,我岂能不帮的。”
薛姨妈闻言,心中越发沉甸甸的,只是面上不好漏出来。
偏贾母又已经命人备好了早饭,众人的早饭也都在这里吃了。
等早饭吃完,众人又聊了几句,欲散之时,贾夫人娇杏就已经被请了过来。
众人就忙催着香菱过去。
因鸳鸯并未说香菱之事,那娇杏本不知贾母为何叫她,又见香菱的容貌和封氏像了六分,模样也是小时候大致的模样未改,更有眉心米粒大的胭脂痣。
娇杏忍不住上前抓住香菱的手,惊讶道:
“大姑娘!”
鸳鸯就笑道:
“我在路上可没说为什么叫她来,这下可就没错了,这香菱,就是甄家姑娘甄英莲了。”
薛姨妈也只得上前说道:
“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苦命的孩子,可我竟不知你如此命苦,这可真是苦了你了。”
娇杏也抹泪起来,说道:
“多年以来,我们找也找不见你,原来探向你竟来了此处,那拐子可真是挨千刀的,可怜你爹娘忧思成疾,如今远在阊门城外,如今只有你娘,也不知如何了。”
娇杏说着,也哭了,伸手探向香菱眉心的胭脂痣,察觉这的确是天生的,才顺势将香菱抱在怀中,哭道:
“只恨那天杀的霍启把你抱出去拐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你是怎么过来的。”
香菱道:“我自小被他们养着,前几年被卖给薛家,如今我已经是薛大公子的妾室了。”
娇杏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这娇杏本就是不忘本,且有几分见识的女子,多年来一直感念自己不能助封氏寻回英莲,故而心中有愧,如今听香菱如此说。
娇杏许久才说道:
“当年你爹爹虽然不喜功名,却也有官职在身,你母亲也是七品孺人,虽然你父亲已经去了,你也不该与人为妾!”
娇杏说着,因并不知薛姨妈等人,见贾母被众人拥簇着,又最老迈,便猜她是史老太君,就上前一步,跪在贾母面前,诉求道:
“小妇人拜见史老太君!”
贾母忙命人去扶,那娇杏便说道:
“老太太,我家姑娘是个苦命人,可她出身甄家,虽然那甄家如今没落了,可祖上也是有不凡之处的,本是那江南豪族甄家的分支,也算是显贵过。还请老太太放了她,她们家只余这一个女孩,是断断不能与人为妾的。”
贾母闻言,心中一时无语,便指向薛姨妈,笑道:
“这是薛家太太。”
薛姨妈闻言,也只好说道:“香菱是我儿子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