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星?”晴雯先是一愣,但很快就笑道:
“翡大爷方才又临摹了字,那字写的气派,芳官那几个小蹄子都抢着要,翡大爷瞧着心情不错,就写了几张给了她们,她们就各自玩去了,翡大爷如今应该还在练字呢。”
贾宝玉闻言,一时心头脸上都有些不悦,心中更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蔓延。
此时此刻,贾宝玉便是看晴雯都有几分不顺眼了,看着晴雯说道:
“一口一个翡大爷,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你主子呢。”
贾宝玉说着就越过晴雯走了。
留下晴雯在后面冷笑道:
“二爷真气大的很,行动就给脸子瞧,自己不如人,就来拿我们撒气来了。”
宝玉听了这话,本就心中难受的厉害,如今更是气的浑身乱颤,便狠狠地说道:
“你也不用说,我猜着你的心事了。我原不如他,想必你也看准了。我如今就去回了太太,把你给了他,也省的你在我这里受气!”
晴雯闻言,脑海中一片炸响,如同五雷齐轰,好半晌才含泪说道:
“我何时看准了什么?你又要把我给谁?自老太太让我跟了你,我就何时想过别人了。”
晴雯说着,哭成了泪人儿。
“你要是嫌我,变着法的赶我,也不该说这等话来。”
言罢,晴雯已经倚着柱子,哭的越发站立不住,也不要人劝我,只哭道:
“你嫌了我,你就早说,我便是在外面一病死了,我也不在你面前招你嫌的。”
宝玉闻言,越发气了起来,想开口,但袭人麝月两人已经匆忙跑来拉他们。
众人纷纷来拦着,宝玉本欲再说,见状只气呼呼的回到屋内,偏林翡仍在写字,贾宝玉就阴阳怪气的说道:
“想不到翡玉竟也这般体贴人意!”
林翡漫不经心的看了贾宝玉一眼,仍自己继续练字,摆明了把贾宝玉当空气。
贾宝玉心里窝着火,噔噔蹬的走到林翡跟前,只见林翡写的字不同于常人圆润讲究筋骨在内的笔触。
贾宝玉也写得一手好字,但贾宝玉的字写的中规中矩,又因多年以来惰于读书习字,其字空有其形,不见筋骨。
但林翡不同,林翡从来没有放松过温书练字,一手好字,写的大气磅礴,形神兼备。
贾宝玉不得不承认,在字体上面,他不如林翡。
准确说,单看字体,他和林翡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贾宝玉一时呆呆的看着林翡所写的字,心中想道:
也怪不得她们看了他的字这般喜欢,这字便是拿出去买,想买的人也多了呢。
贾宝玉想着,还是忍不住嫌恶的说道:
“你也只会写几个破字了。”
林翡闻言,便笑道:“谢谢夸奖。”
贾宝玉闻言忍不住吼道:“你当我是在夸你吗?”
林翡却淡淡的一笑,道:“宝玉你也是自命不凡的人,既然我这字体能引得你心生不爽,这字自然就已经超越了了你。”
林翡说着,又低头一笑,道:“我原本听人说起你,都说荣国府宝二爷如宝似玉,性格也好,最不屑须眉争名夺利,如今看来也不然。”
贾宝玉闻言,顿时脸色越发难看,更是说道:
“你什么意思?”
林翡便起身,走到贾宝玉跟前,轻笑道:
“她们才对我有了好脸色,你便容不下了,可见你不屑功名利禄,也不过是你未曾踏入罢了,等你踏入了,只怕你争名夺利的心比谁都足够大呢。”
贾宝玉闻言,一时后退了半步,许久才支支吾吾的朝中林翡怒道:
“你胡言乱语!”
林翡却歪头一笑,似是而非的说道:
“你自己想想你刚才的所作所为,难道我说错了?你本就是须眉浊物,臭不可闻,充什么清高?”
贾宝玉闻言,一时脸色大变,难看的厉害。
偏林翡这话,别的没说到他心坎上,但须眉浊物,臭不可闻八个字,却真真让贾宝玉自愧不已。
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
所以女子遇之令人觉得清爽,男子却令人觉得浊臭逼人。
这是贾宝玉心中对男女的看法。
如今林翡别的话对贾宝玉倒是没多大伤害,唯独这八个字真伤了宝玉。
让宝玉不住的在心中想道:
我只是锦绣纱罗裹的死木头,美酒羊羔填的粪窟泥沟,这臭皮囊本就是泥做的,又岂不恶臭逼人,只是我不自知罢了。
贾宝玉想着,一时整个人都黯淡无光了起来。
林翡本就是故意引他自弃,方才门外的闹剧林翡也看了清楚,林翡心中更是算的清楚。
这会儿袭人三人也都进来了,林翡便笑道:
“他心里没你,你便是哭出三大缸的眼泪来,也只会嫌你弄脏了缸。”
袭人听了这话,回想王夫人所说,只哑口不言。
麝月却忍不住了,冷笑道:
“翡哥儿,您好好的哥儿,何苦说这些风凉话来挖苦人,您自是尊贵,我们都敬着,你何必来作践我们!”
林翡闻言也不恼,仍旧笑道:
“我只是瞧你们几个太尽心,但如此尽心,未来却换不来好下场,好心说句实话罢了。”
林翡说着,随口念道:“枉自温柔和顺罢了,费尽心机,却为她人做了嫁衣裳,也是可怜人,只是不值得可怜罢了。”
袭人闻言,却如同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似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但袭人才要开口,就听林翡轻笑道:
“你真以为你能心想事成?这荣国府里,多少哥儿,贴身丫鬟除了赵姨娘,谁能得了这福分呢?新妇来了,你们自然功成身退,该出去配小厮了,配好配歹,也都轮不到你们坐主,你们只自己忍耐也就够了。”
林翡说着,越发笑的厉害,却笑的满是讥讽之色。
麝月想说什么,但她对袭人的事早有耳闻,想替袭人说话,又怕一个不好,使袭人名声尽毁,更怕反惹来袭人埋怨。
麝月也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干脆闭口不言。
倒是晴雯心眼实,还当她们三个和幼时一样,虽然她有时也给袭人没脸,但如今见袭人这样,晴雯当即哭道:
“什么轮到轮不到的,我们谁有那心思了,也值得你说。”
晴雯说到一半,抽抽噎噎的,就歇了口气,还欲再说时,却见林翡笑的越发灿烂。
“你也是有趣,满腔深情终究错付,只怕你手中的并蒂帕子,再也不必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