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他娘的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别在这里跟个娘们似的,让老子看着心烦,咱们兄弟几个,就你小子跑的快,滚吧。”
在崔三的身后,是几个熟悉的身影,都冲着刘黑子笑了:“黑子,带大人走吧,要是舍不得,回头我们在下面等你就是了。”
“就是,赶紧滚蛋,还得给我捎个话,告诉翠红院的小翠莲,老子这辈子是不能给她赎身了,下辈子吧,他娘的。”
“对了,黑子,以后跟咱爷们都立个衣冠冢啊,都在一起,不要离的太远,地方你选吧,只要弟兄们在一起,怎么着都行。”
刘黑子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不住的哆嗦着,看着自己怀里的苏苑,咬了咬牙,硬是将苏苑扛了起来:“行,兄弟几个都等着我,我把大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就来寻你们。”
崔三看着起身的刘黑子,迟疑了一下说道:“回去给你嫂嫂说一声,我崔三死的值了,我那儿子……算了,不说了,快滚。”
刘黑子扛着苏苑快速离开,一骑绝尘,直到离开了虾蟆寨,伏在马背上的苏苑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虾蟆寨上,二百人硬是顶住了西夏人两轮的进攻,本以为可以喘息片刻了,没想到在这日头都要落山之前,西夏人又攻了上来。
崔三啐了一口:“他娘的,这些西夏人是疯了啊,不让老子休息啊。”
一旁的程大尧喘着粗气:“来吧,早死早托生,大哥,不说别了,咱射死了十几个了,反正咱是值了。”
人的体力是有限度的,一个神射手,也就只能拉那么几次弓而已,崔三看了一圈,知道大家都已经累的不行,有的人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腰刀一挥:“兄弟们,本来我们这几个弟兄是没必要和你们一起在这里找死的,不过咱看到你们之后,就不想走了,在这后面,是咱们大宋的土地,有咱们的女人和孩子,西夏这群鳖孙儿想要踏足咱们的地方,没门儿,他奶奶的,要死,咱们兄弟陪着你们,真死了,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下辈子,咱们还投胎一起,继续跟这群西夏鳖孙儿干就是了。”
“还有一句话,你们或许不知道,但咱知道,要是咱死在这里了,镇北侯他老人家绝对会给咱报仇的,西夏人?呵呵,只要侯爷他老人家一到,西夏就没了。”
虾蟆寨的将士根本不知道镇北侯是个什么人,但是崔三几个都清楚,听到崔三的话都笑了:“大哥说的是,他娘的,再杀几个,不能给侯爷丢脸了,都给老子起来,开干了。”
箭矢已经空了,三牛八力床子弩都成了摆设,饶是如此,小小的虾蟆寨硬是顶住了这一轮的进攻,二百多人死的剩了不到一百人,活着的也都是个个带伤,靠在寨墙之上,像是一条死狗一样不想动弹。
崔三看着夜色来临,挣扎着起来对程大尧说:“床子弩没用了,毁了吧,不能落在了西夏人的手里,把咱们用不到的都毁了,他娘的,什么也不能给他们留下。”
有人确实想过要逃走,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了,怎么逃?虾蟆寨丢了,能跑的过西夏铁骑吗?仗打到这个份上的时候,想的已经不是要怎么活下去了,打的是仇恨,老子就是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看着头顶的月亮,程大尧苦笑了起来:“大哥,这里的月亮没有京城的圆啊。”
“滚蛋,你是又想你那个小红娘了吧。”
“哈哈……还是大哥了解我。”
有个小卒,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到是活了下来,凑到程大尧身边,好奇的问道:“程大哥,给俺们讲讲京城的事呗,俺们这一辈子都没去过京城。”
“京城啊……”程大尧抬头望天,迟疑了半晌才说:“京城啊,太繁华了,女人好啊,不过……你们没去过也是好事,不会怀念了,那里毕竟不是咱们这种人住的地方。”
说完了这话,看着那个小卒笑了:“嘿嘿,你小子到现在都没摸过女人呢吧?”
小卒大囧,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说什么,闹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西夏人不会在夜里发起进攻,这一夜,大家都没怎么睡,有聊女人的,有聊家乡的,也有的说饿了,想来只鸡的……
清晨,西夏人进攻的号角响了起来,崔三一个机灵翻身而起,摸起腰刀大吼道:“都给老子起来了,西夏的鳖孙儿上来了,今儿个咱们就拼了。”
那一天,虾蟆寨上血流成河,从早上一直打到了黄昏时分,刀刃砍的翻卷了,依旧还在拼命,不到一百人,硬生生的抗住了一天,没有了武器,就用拳头,用脚踢,手脚都没了,就用牙咬,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仇恨。
崔三是最后死的,死在了那杆大旗之下,大旗已经破烂不堪,却依旧迎风招展,崔三靠着旗杆,身上插着断刀,断箭,双目圆睁,指着围上来的西夏人大吼:“我家侯爷,定灭你西夏……”
他死了,就这样背靠旗杆,站在那里死的,西夏静塞军(做个修正,此静塞军非北宋静塞铁骑,是西夏静塞军司)将军到了这寨中之时才发现,这里最后死掉的大宋将士,没有一个合眼的,他们都在睁眼看着这里的一切,眼睛里都是仇恨和不甘……
那天的午后,杨浩从午睡中惊醒,没有噩梦,只是觉得心烦意乱的,烦躁的在屋子里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总觉的要出事,可就是不知道事情出在了哪里。
那天的夜里,已经到了庆州的苏苑哭成了泪人,反倒是刘黑子镇定了下来劝说着:“大人,兄弟们死的不冤,您不能有事,兄弟们还等着大人给他们报仇呢。”
“对,你说的没错。”苏苑咬着牙,攥紧了拳头:“这个仇必须报,要马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