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什么？”

“真能装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周围几位平日和楚然关系尚可的公子哥笑嘻嘻地发出声音，流露出明显的落井下石态度，眼看着高高在上的人跌入崖底了，不踩两脚还真不过瘾。

“闭嘴！”

楚然刚要吼那些人，却有道沙哑的女声抢先喊了出来，人群中惊呼四起，方玲用尽所有的力气跑到楚然面前，要护着他。

她瘦成那样，还不要命地拦住楚天阔，伸长枯瘦的手臂，试图将跪在地上的楚然拉到自己怀里，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挡住四面八方的视线。

哪知道，没等众人猜出这是唱的哪一出。

楚然在认出方玲的面孔时，忽地大声叫了起来，他今天一天从早上心里就提心吊胆的，没等到周玄夜，却等来了周玄夜逃婚的消息，紧接着大屏幕突然亮起，播放着各种偷拍的视频，一波波冲击下刺激得他只残留下一丝的理智，挣扎着为自己辩解。

现在，关键时候，方玲这个快死的老女人却在大庭广众下冒出来不顾后果护住他。

这是要害死他！

“滚哪！滚！”

“然然，你别哭……我……”

方玲看到儿子这样，心里抽痛，这些外人吐出的话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不留情面射向正中心的楚然，她只觉得头脑发胀，气血顺着脊骨窜上来，身为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让她舍不得楚然受这样的苦。

她话刚说完，肩膀却受到一股大力，被猛地推开，整个人站不稳，直直倒在了地上，同时掉在地上的还有一顶长长的假发，毛发犹如抛出的球，砸开了围观的人群。

众人散开后一看，惊讶发现这女人竟然剃光了头发，一脸病容，身体看上去也很虚弱。

想去拉，又怕沾惹上什么晦气。

方玲全身瘫倒在地板上，骨肉像是被大车轮胎碾过一样疼，胸腔里肺腑破烂成一只坏皮囊，呼呼抽放着气，带得她又一阵猛咳起来。

这时候，有眼尖的妇人终于认出来了方玲，之前方玲还在楚家时候，也会厚着脸皮加入她们的茶局，几次下来也算相熟。

打扮得貌美金贵的妇人来不及细想，就被旁边人拉着询问：“她不是楚总养的小三吗？”

“真是笑话，来参加真正少爷的婚礼。”妇人是正妻，说出的话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是啊，宋夫人身体不适，待在国外没回来。那她也不能这样过分，踩人脸上了，厚脸皮来参加人家儿子的……害不害臊！”

“我看不一定。”身侧一位看了眼手机里的新闻，继续说道：“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前阵子亲生儿子的婚礼不去，现在来这边，没道理啊！”

众人的议论声一并传入了陆承则的耳朵里，他极力用那根金属拐杖支撑着身体，眉头紧皱，心里情绪如波涛般翻涌。

种种迹象都在不停地向他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可怕的、迟来的、荒谬的事实。

他这些年，的离谱。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有着蝉鸣的夏天，个子小小的楚榆被罚站在烈日下，一身细嫩皮肤被晒得发红发痒，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整个人狼狈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本该是真正的楚家少爷，该养在金屋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而不是从小被罚站，或是被关在阁楼里，被赶出楚家……

这些年一直、一直背负着莫须有的骂名，一直被污蔑，数不尽的委屈，几十年的委屈。

陆承则想到这，呼吸一窒，心里酸楚：楚榆，你这些年到底怎么过来的？

“你别过来！”

“滚哪，说多少遍，快滚！”

“你要不要脸，不要靠近我！我不认识你！”

楚然近乎惊恐的叫声从手机里传递出来，音质略微有些差，但是拍摄的视频画面倒是很清晰，将楚然狰狞的面目都清清楚楚记录了下来。

被这一件件突发事件冲击着，楚然口不择言，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楚榆看了两眼，点击退出了视频，又刷了刷下面已经高达上万的评论，每刷一下，评论点赞和转发的数量都在疯狂上涨。

网友们对这豪门新瓜很是感兴趣，视频播放量更是在发出一小时内就达到了百万。

楚榆关了手机，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两口，转头看推开餐厅门进来的男人。

“满意吗？”秦颂摘下墨镜，挑了挑眉，坐下来端起面前咖啡就畅饮了一大口。

“不够。”回答他的人声清清冷冷的，语气平淡。

“好，继续。”秦颂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答道，末了嘴角还是抽了抽，“真苦。”

说完抬头和楚榆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不到两秒，两人都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