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薛述有一个秘密——他发现了另一个人的秘密。
现在这个叫叶泊舟的ga正坐在三楼阳台。十米的高度,却毫不在意的把腿支在空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看着看着,突然就不动了。精致的一张脸仰着,伶俐的弧度,睁着眼看星星,目光却根本没有焦点。看着看着,嘴角勾起一抹笑。
薛述知道,这时候,他在想他喜欢的人。
薛述放重脚步声,没能吸引ga的注意,只能走过去,站到他身边。
ga飘飘荡荡的思绪终于被拉回来,目光有了焦点。他回头看薛述,刚放下的嘴角又笑起来。只是没说话,又开始荡腿。
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动作。
ga有着细长如小鹿的腿,裹在浅蓝色牛仔裤里,在空中荡来荡去,好像春天随风拂过的柳树枝。
可这里是三楼。
薛述没由来的心慌,朝他伸手:“快下来。”
ga好像嘁了一声,但因为和他不熟,并没有明显表现出不愿意,也并不在他面前展现出完整的自我。于是躲开他的手,从阳台跳下来。
依旧是小鹿一样修长有力的腿,落在地上有“笃”的声响。
夜风吹过来,叶泊舟的发梢被吹得翘起来,很可爱的弧度,随着他的走动摇摇晃晃,像什么可爱玩偶竖起来的耳朵。
薛述突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叶泊舟的那天。
——其实也就是一月前。
作为一个大龄单身apha,薛述的前三十年一心扑在事业上。上学时把学习和技能当事业,十项全能。毕业后继承家业,更是勤勤恳恳工作机器人一样。易感期都要给自己打上抑制剂在家线上办公。
于是上个月,易感期提前两个月到访并格外痛苦,薛述终于抽空去医院,得知自己腺体后天功能性紊乱。
这个病听起来好像感冒一样,吃点药就好了。薛述本来不打算当回事,医生却格外严肃,要求他住院治疗,最好在半年内标记匹配度高的ga。
彼时薛述坐在病床上,面表情告诉医生:“我最多接受吃药。”
医生在易感期的apha面前战战兢兢又格外坚持:“药是一定要吃的,ga也要标记。这真的不是件小事,apha得了这个病后信息素混乱,暴躁易怒,严重的甚至还会精神乱人格分裂。虽然半年前有了特效药,能控制百分之八十的腺体紊乱,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还是要靠ga的抚慰。”
薛述不以为意并固执己见。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生命里会有一个g,并坚定的认为ga这种生物和学习时的游戏、上班后的短视频一样,是找不到任何意义、给不了向上的动力、只能浪费时间的存在。
固执己见的他被强制送到疗养院,接受特效药开发研究所的观察治疗。
进疗养院的前一天,他夜里去疗养院旁边的海边吹风。
海岸线那里有不少人。
薛述懒得下去,在防护提上看海平面。
漆黑夜色,浓得几乎能把月亮吞下去,灯塔早就废弃,一眼看上去只有还在航行的船上是亮着的。
所有风景都长一个样子。他所事事想回去。
刚转身走了没一会儿,前面有人跳了下去。
将近十米的防护堤,即使底下是沙子,也绝对不算柔软。
疯子才会从这里这么跳下去。
薛述拧着眉看过去。
跳下去的那个人个子小小的,试图也被这高度震得踉跄一下,很快稳住,蹲下来,在沙滩上的礁石缝隙里翻出个什么。
薛述越走越近,站在防护提上看下去。
看不清他到底翻出了什么,只看到他伸出嫩白的手,一下下戳着。
夜风吹来他的声音,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只是低低的,含着浓浓笑意。
薛述看到他伸出来的手,突出的腕骨,发梢柔软趴在柔白后颈。
匆匆一瞥。
他接着往前走。
偏偏那一刻风安静下来。
月色皎白,轻叹似的一句“哥哥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梦到我?”传到耳朵里。
含着蜜一样,甜滋滋的,似乎能把人腻死。
第二天在医院看到同样的手腕,腕骨突出,嶙峋如春山,细瘦的一节,裹在白大褂里。ga被簇拥在人群最前方,眉眼厌倦沉郁。
院长态度好得近乎谦卑,给他们做介绍。
这个是需要治疗的薛先生。
那个是前缀多得说不完,一言以蔽之就是目前在腺体研究方面最如日中天的大佬,叶泊舟。
薛述看着ga看自己,专注一瞬。
好像有愕闪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沉郁气质一扫而空,ga表情讥讽:“专家今天不想看病人,东西不都教给你们了吗?不能自己来吗?”
院长赔笑:“薛先生这个病例很特殊,我们这不是担心有什么差吗。”
ga又看过来。
薛述心知肚明,自己的病例未必最特殊,不过自己一定是最有钱的那个。
ga挑眉:“好吧。”
他转身,“那也要等明天。”
下午薛述又在疗养院顶楼看到同样柔白后颈。
风实在是太大了,细软发梢被吹得到处乱飞,明明那么柔软,也像针一样扎在ga后颈。白大褂还没脱下,在风中像白鸽的翅膀,好像随时都会展翅飞出去。
薛述想到昨晚,突然有种预感——他会随时跳下去。就像昨晚在防护提。
可这不是十几米的防护提,这是二十九楼。
薛述轻咳。
ga回头看过来,这次带着笑:“薛先生?”
薛述站到他身后:“在这里干什么?”
叶泊舟指指楼下:“在想跳下去会怎么样。”
他语气戏谑,肉眼可见的玩笑语气。
可薛述莫名心慌,觉得那双黝黑瞳孔里并不全是玩笑。
薛述看他被风吹乱的头发,觉得这个ga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真的在担心他。不过就是一个昨天刚见过没说过几句话的ga,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管他?为什么要管他是不是奇怪?
薛述觉得自己也很奇怪。
ga的问题能怎么回答?
二十九楼跳下去会怎样?所有人心知肚明。
于是薛述转而问:“我昨天见过你。”
“很俗套的搭讪方式。”
“在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