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这次是真话(1 / 2)

她并没有过来坐,而是站在烛火旁,对他噙着温和的笑。

明明才离他几步遠而已,触手可得,可不知为何,他却连呼吸都屏住了,总觉得她变成了浮光泡影,轻灵又脆弱,说不定哪下他呼吸重了,就会将她的影子吹散。

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你呢?你想同我说什麽?”裴凌问。

她没有与他谦让,撇眼看向墙上一副中规中矩的画作,应了他所预料的与他说道:“我哥哥来信了,让我尽快去嘉庆关,我准备明日就走。”

裴凌耳中嗡了一声,片刻后才重新听到冷风呼呼吹响窗子的动静。

他勾起单边唇角,点点头道:“不,言家总算有一个敢出来担事的,既然你大哥肯保你,那确实轮不到我这个毫瓜葛的人来庇着。”

他话音微顿,没有等到她对“毫瓜葛”那几个字做出否认,心底不禁涌上一阵失落,面上却痞里痞气靠在椅子里翘起腿,用手指轻点椅手,故作洒脱道:“也好,去嘉庆关避避风头,只要你大哥有本事斩杀麟王立功,那他向皇上给你讨个赦免也就不是什麽难事,等你以后回了盛京——”

言清漓知道他误解了,打断道:“我没有改变主意,我也不会再回盛京。”

裴凌怔愣,待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后,眸子里立即蕴出怒意,“蹭”地站起来:“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叫驴给踢傻了?”

见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半步,他心口一滞,又恨恨地坐了回去,尽力压着火气道:“原先我以为你被言家所弃,这才魔障了,非要同陆青时那厮去追随乱臣贼子……你不愿同我走也就罢了,可你大哥都出面了,你怎还要去犯蠢?”

言清漓理解裴凌的不理解,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隐藏在怒火之下的浓浓关切。

她几度生出“不如就给他个明白”这种念头,可话到嘴边又每每都及时清醒。

难不成要让他知道:我就是你小叔曾经那位旧人楚清,我是因你们裴家而惹祸上身的,最后落得个满门惨死,我是死而复生回来向你们裴家讨债的,向你们所效忠的皇帝与皇太后来报血海深仇的?

指甲扎进肉里,言清漓垂下眸:“琅姨临终前将青时托付于我,我法弃他不顾,但我也并非全是为了他,我还有一个不能言说的苦衷。”

像是为了给自己定心,她笃定道:“至于这个苦衷……哥哥懂我,他也会支持我。”

“不能言说的苦衷……”裴凌轻笑:“你大哥知道?”

“……”

“陆青时知道?”

“……”

“那仙云山的臭道士也知道?”

一句比一句咬牙切齿。

见她垂眸不语,裴凌心凉得透透的,嘲意满满道:“看来你这不能言说的苦衷,怕是只对我不能言说。”

言清漓言以对,眼皮颤了颤,轻道:“抱歉。”

抱歉?

若说蠢,他才最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竟然还有所期待。

一个时辰前他们还亲密间,做着比荒唐的情事,他能感受到她的身心都在热烈回应,他还以为经此之后她对他至少也能与陆眉齐平了,可此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对她来说就是个信不过的外人。

哪怕他剖心掏肺,她的心里也始终对他筑起一道跨越不了的高墙。

真不知他裴凌到底做了什麽恶事令她生畏,让她对他如此设防。

他在心底喟叹一声,神情转冷:“罢了,正如你们所言,你我早已和离,你说什麽做什么何去何从都与我没有干系,既然决定好了,那我明早就让人送你们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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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后半夜开始飘雪,清晨的铜流县主街空寂人,马车轱辘吱悠悠碾过,在地上那层光洁的白毯上留下遠去的辙痕。

到了城门口,星连勒马停下,刘刚与王甲打马上前命人打开城门,陆眉朝窗外看了看,随后转向坐在对面眼底挂着黛青的女子,将走神儿的她给唤醒:“清儿,莺歌与温兄来送行了。”

马车上的三名青年男女昨夜都怀着不同的心思各自未眠。

陆眉回了五峰巷收整行装。

星连也是有干净暖和的屋子不住,似是怕谁趁夜回来欺负她,运着功在房顶上挑了个平坦的地儿守了一夜。

屋顶之下,房中的光亮也是直至东方渐白才熄。

陆眉打开车门,言清漓戴上兜帽,扶着星连的手下了车,亲昵自然的举动惹得身后的王甲与刘刚皱眉对视一眼,还没两人暗暗交换想法,那边莺歌在温成的搀扶下就已匆匆上前:“言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