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菫见他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太监低语了几句,太监递到他手里什么东西。
赛德握着拳头,伸到她面前,温和笑道,“伸开手。”
幼菫不知为何,瞬间猜到了什么,她双手作捧的姿势,放到他拳头下面。
赛德眼内闪过一丝意外,轻轻松开了拳头,几个碎银子落到了幼菫掌心。
是不规则的碎银,不是造型精致寓意吉祥的银裸子。
赛德温和道,“给你的压岁钱。”
幼菫胸口涌动着感动,他身陷囹圄,不得自由,身边无可用之人,无可用之钱财,却努力为她做着一个父亲该做的事。
他方才说“我现在身陷囹圄,也为你做不了什么,不过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
想必她若是有什么事跟他说了,他也会竭尽全力去做吧。
幼菫握紧碎银,就像握着珍稀的宝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为察觉的亲昵,“谢义父。义父新年吉祥如意”
她很久没收到父亲给她压岁钱了啊。
赛德抬起手,抬到一半又放下,攥了攥拳头,微笑道,“去吧。”
幼菫福身,“义父慢走。”
赛德温和道,“路上小心,幼菫。”
“幼菫”二字,他说的很轻,很温柔,带着珍重。
萧甫山对赛德点点头,揽着幼菫走了。
身后,赛德在宫道路口,孑然而立,身形萧瑟。
出了宫门,在马车上,幼菫已经卸掉了翟冠,趴在萧甫山怀里发呆。
萧甫山轻轻按捏着她的肩膀,也不打扰她的情绪。
长街寂静,只有马车辘辘的声音。
“王爷,您说……赛德为何要认我作义女呢?”
萧甫山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赛德最大的弱点就是父爱,他在面对幼菫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他调查过,何文昌被雷击身亡是四年前六月二十。而那之前两日,他刚刚和赛德大战一场,赛德受了重伤。他猜测,应该就是在赛德重伤不治魂魄飞散时,何文昌的魂魄挤占了进去。
赛德在吐蕃探到的消息,都是荣国公暴虐,两任妻子惨死。他发动这场大战,不惜代价想要杀了自己,很大程度上应也是为了幼菫吧。
不过赛德不想言明也有道理,身份暴露对他的王位没有任何好处。幼菫若是有一个借尸还魂的父亲,怕也要被当做妖孽,凭空招惹非议。
幼菫……还是先瞒着她吧。
“王爷?”
幼菫又问了一遍。
萧甫山回答道,“想必是堇儿乖巧可爱,他想要个这样的女儿。”
“妾身就有种感觉,他仿佛把我当了亲生女儿一般。他那样子,总让我想起父亲。”
幼菫翻过身来,仰头看着萧甫山,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父亲与我说话,也是这般温柔。王爷,妾身突然觉得,自己又有父亲了,不是孤女了。”
萧甫山心底被锤击了一般,一阵悸痛。
她原来一直介意,自己是个孤女。方才大殿之上,她的孤女身份被皇上太后拿出来说事,便如刀子一般,插在她心上吧。
他紧紧搂着她,沉沉道,“你如今的确是有父亲了,你可是要上吐蕃王庭宗室玉牒的。赛德肯把那般贵重的玉佩给你,即便是吐蕃王庭,也没人敢质疑你的身份。”
“是不是王室身份,妾身不在意……妾身只想有个父亲。”
幼菫倚在他怀中,手中还攥着那几块碎银,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