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朝南方某个州郡。
一座高大的墨色建筑,坐落在这个繁荣郡城的中央地段,每一个过路的行人看见这座武馆,都不由投出敬畏和艳羡的目光。
刑天武馆。
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透着难以言喻的意境,刀刻斧削般的文字,一眼看去让人仿佛置身于血腥的战场绞肉机内。
武馆最深处,一座不大且十分肃穆的房间内,天刑的神像被立在房间最深处。
一个肌肉虬结,身形相比常人大出两倍有余的中年男子正跪在地面的蒲团上。
手里拿着三柱檀香,冲着面前的神坛认真地拜了三拜。
随即,他站起身,恭敬地弯着腰将手中的檀香插入神像前的香炉中。
“祖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中年男人弯腰再拜,而就在他低下头的那一刻,神坛上的神像突然扭曲起来。
随着一阵波澜。
赤裸双臂的雄壮男子不见踪影,一个面容淡漠的青年道士站在了神坛之上,雕刻的素色道袍飘扬,带着几分真实的飘逸,最独特的是他那双眼瞳。
淡漠,好像具象化的天道。
无悲无喜,绝七情,断六欲。
只有道在永恒地流淌。
中年男人抬起头,恰好与道人的双目相对,触电般他下意识地迅速垂头,轻吸一口气,保持着弯腰的姿态,缓慢退出了房间。
只剩下三根盘旋着清气的檀香徐徐燃烧。
“你……”
张了张口,天刑没能再说出一个字。
这不仅仅是躯壳被毁,魂魄溢散那么简单。
看着眼前一个个不同时空的自己,哪怕明知这里是登天会斗法的小世界,没有人会死,就算在这里受到再严重的伤,出去后都会被灵境大老爷治好。
但天刑还是觉得心底一阵发寒,刺骨的严寒,宛若利刃将他的魂魄一片片割裂,从内而外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修士,存在于这片天地中最根本的烙印,那就是他的本体在时光中留下的刻痕。
而想要一步登天,从褪凡跨越为灵境,成为天地中那独一无二,遁去的一。
时光内的刻痕更是无比重要。
只有当你本身留在时光中的刻痕达到了过去,延向了未来,占据了时光长河无数节点的大段位置。
那到了这时,修士才有了冲击灵境的资格。
但如果,一个修士存放与时光中的所有刻痕都被人抹去,或者李代桃僵,以某种方式顶替后。
那这个修士还存在吗?
答案,自然是不存在的。
既没有跳出时光,而这片时光内也没有你的痕迹。
这个人,毋庸置疑,是不存在的。
根本上的不存在,这是最彻底的抹除。
而云柯现在对天刑干的,正是这种事。
他正将天刑留在时光中的刻痕,一个个抽出,
这件事一旦彻底完成,那天刑他将永无翻身之日,再也无法归来。
除了灵境修士以外,在其余人心中,天刑的一切印象都将替换为云柯。
而天刑,将会在此之后,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所有时光节点之中。
这便是仙道明心境。
灵境之下的最强修士。
基本掌握了时光与因果的修士。
明心境再也不为时光所困,其已明心见性,心中所守之念不为外物所动。
能够最大程度上调动时光和因果的力量。
比如,从时光内观看亿万,乃至更多的未来。
从各处时光节点中,抽去出亿万乃至更多的自己。
对于其他修士而言,除非已经开始冲击灵境,也可以调用大量时光的力量
否则这就是天堑。
明心境对时光的掌握,无限接近于无限。
虽然无限接近无限,相比于无限而言和“一”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同样对于“一”来说,无限接近于无限,也和无限其实并没有区别。
这二者,都不是他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随着最后一个自己被云柯同化,吞并,天刑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就是明心境吗?”
即便马上将会陷入沉睡,但天刑此刻心里竟有一丝庆幸。
云柯并没有对他所有的时光刻痕动手,只收取了其中拥有褪凡境力量的刻痕,他依旧在虞朝中留有痕迹,并不会消失。
哪怕此刻不是登天会的斗法小世界,他也还能复活。
没有回答天刑,或者说,云柯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反应。